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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out A Ro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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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out A Ro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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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房》以一栋具有历史内蕴的枪楼为线索,铺开了阿信和立鸿两代人的故事。阿强、阿信夫妇的故事带着卑微、苦难和坚忍;他们两个儿子特别是立鸿的故事则是苦难和发奋图强。长篇小说《无房》是一带人物品格与命运之闪烁的因果链条,一弯流经两个世代的人生水道,一曲楚楚动人的情义诗章;《无房》,也是中国社会发展进步繁荣的一轴画卷。
                                                    &n

Language中文
Release dateMar 10, 2018
ISBN978168372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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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ithout A Roof - Minglu Zeng

    你的卑微构成我大厦

    强悍的地基和辉煌的华盖  

    大时代之

    鸿江筒楼悲喜   张家奇缘变迁

    长篇小说

    无  房

    作者简介

    虔谦,女,本名曾明路,祖籍惠安,厦门出生,安海长大。北京大学中文系汉语专业本科及研究生毕业。做过多种工作,现居洛杉矶,从事电脑编程。 中、短篇作品发表于海内外报刊数百万字。小说获汉新文学金奖,搬上银幕并收入多种选集。2015年度北美华人图书馆协会小说类最佳图书特别奖,第四届郁达夫小说奖提名,2016年度北美华人图书馆协会最佳图书奖。散文获海内外奖项,选入教材,入围世界华文散文百家,收入多种选集。诗歌获奖并收入多种选集。

    电子邮箱:yourqianqian@outlook.com。

    铸卑微灵魂  寻温暖美学 

         ——虔谦长篇小说《无房》序

    读虔谦的诗、散文与短篇小说,都留下极深的印象。她的作品文字清新、淡雅,如山中小涧,情致自然流出,清澈、晓畅。这次读她的长篇《无房》,仿佛阅读她的诗歌与短篇作品一样,几乎是一气读完的,阅读过程特别顺畅、兴致盎然,丝毫没有吃力费劲之感。

    《无房》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写到九十年代中期,在跨度半世纪的苦难叙事中,演绎了一个社会底层之家悲欢离合的人生。两个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大半生没有一个栖身之所,结婚生子都住在镇上一个被废弃的枪楼(即筒楼)里。在这部十多万字的长篇中,作家没有将人物置于二元对立的斗争风云中,书写血泪仇恨,批判某种恶势力对贫困小人物的欺凌与压榨,而是写人物的悲剧命运。《无房》的艺术魅力主要不在于控诉,它的主旨没有停留在对特定时代、地域发生的某事的抱怨与批判,如果这样写,其艺术生命力有限。美国诗人弗洛斯特将文学分成两类,悲哀的文学和抱怨的文学。前一类是关于人类永久的生存状况,后一类带有某时某地的文学痕迹。《无房》无疑属于前者,所书写的是阿强这类下层普通老百姓的生存际遇与生命状态,它唤起人们对那个命运多舛的年代小人物生命的沉痛记忆。

    虔谦写的是现实生活中人在特定时代的生存命运,并在这种处境中挖掘普通小人物人性中的美与善。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福建古镇鸿江,两个苦命人阿强与阿信,一位是镇上许厝磨坊的长工,一位是鸿江楼妓院的妓女,两人萍水相逢,同是天涯沦落人,几经艰辛走到一起结为夫妻。因为无房而住在一座被废置的筒楼里,阿强因一念之差,偷别人家的牛而被判十八年重刑入狱。她的妻子阿信,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靠拣破烂,拾牛粪养家糊口度日。而最为悲催的是,由于曾经妓女身份的印记,从土改,各种政治运动直至文革中,她都遭批斗、游街示众,受人歧视白眼,然而她并没有怨天尤人。阿信身份卑微,生活穷困,然而她善良、勤劳,她含辛茹苦、任劳任怨,以坚韧的毅力独自支撑这个贫困破碎的家。她的身上,表现出一个底层女性朴实、友善、勤俭、与人为善的美的品格。作家注重的是对普通百姓人性的揭示,对人的生命的美的开掘。

    尤为可贵的是,阿信身上的这种品德在的两个儿子身上得以延续与弘扬。小说后半部中,在苦难中成长的两个男孩,立鸿、宵鸿承继了父母身上的传统美德,朴质实干、吃苦耐劳,克服艰难险阻创业,终于获得成功。立鸿孝敬父母,知恩图报,北上寻亲,他们的身上流淌着父辈的血液,质朴、善良、坚强,同时,作家还赋予了年轻一代与时偕行,创业拼搏、有胆有识的实干精神。立鸿下乡回城后,从做厨师起家,以后创办东江酒店,直至建立东江集团任总裁。他是真正从最底层做起,凭着苦干实干创业的成功者,体现出年轻一代蓬勃向上、奋进的精神与勇气。

    近读沈从文的《文学闲话》,对他的创作观感触很深,他认为不管是故事还是人生,一切都应当美一些美就是善的一种形式,文化的向上也就是追求善或美一种象征。(《文学闲话 《看虹摘星录》后记》,四川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第364页)读 《无房》,我不禁想起沈从文的名篇 《丈夫》《贵生》等作品。阿信一家身处困苦的艰难岁月,在这种悲苦的经历中得到了许多好心人的搭救与相助。小说从头至尾的情节链条中,渗透着一种情感:即人与人之间的患难相助,真诚的爱。以阿信为线索,小说中塑造了系列好心人形象。阿信装疯逃出妓院,许厝磨坊的许老板收留了阿强与阿信;妓院老板追捉阿信,阿强遂带阿信离开磨坊,投奔张林村素昧平生的大林叔家,受到他一家人的关怀与呵护;解放初,妓院被封,两人又重回磨坊。许氏磨坊充公,阿信一家住进筒楼,在阿信独自带两个幼子的最困难岁月,得到邻居芦花热心帮助、照料孩子。阿信因妓女的经历遭批判,当时的副镇长力排众议,敢于仗义直言保护她免受迫害。阿信在这些好心人的帮助下度过一道道难关与坎坷,终于在改革开放的春潮中迎来新的生活。《无房》塑造的系列人物群像,体现着一种善即美的品格,传递给读者一种文化向上的能量。

    小说中枪楼的象征意义是小说值得称道的构思,其一它的具象化表达,具有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隐含着动荡的近、现代历史内容。它是明代军民抗倭寇时留下的遗址,也是福建辛亥革命发出第一枪的所在地,它历经鸿江古镇发展的历史变迁,见证了这里发生的重大的历史变革。其二,枪楼也是阿强、阿信一家命运的见证与象征,它象征着人物坚忍顽强、不屈不挠、患难与共、乐观善良的优秀品格,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也是民族品德是一种象征。小说结尾,写到枪楼被拆毁,阿信的儿子立鸿说的一句话意味深长:枪楼没有了,可是它的灵魂长存,于是他重建新的东江筒楼,并促使政府再建鸿江西筒楼。它象征着历史文化的传承,民族品格的重建。

    《无房》是接地气的文学。它贴近现实生活,着意表现社会下层普通小人物的命运,表现他们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挖掘小人物善良、美好的人性。它不同于书写帝王将相、英雄传奇的作品,写的是凡人琐事,普通人生存状态,为普通人所熟悉,所亲近。同时,它运用现实主义的笔法、平实的叙事,写普通人物的生存状态与情感。淡而有味,亲切自然。

    著名作家汪曾祺曾说,要回到现实主义,回到民族传统。我以为虔谦的小说追求的正是这个路子,她作为移民作家,致力叙说中国故事,这是难能可贵的。长篇《无房》继承的是中国小说创作的文体血脉,寄寓、弘扬着人文精神,它营造出一种温暖向上的美学境界,读后一阵暖意袭来。

    江少川

     2017年4月26日于武昌桂子山华中师范大学 

    * 本故事纯属虚构 *

    卷一   阿强

    一、引子:一个有来头的地方

    话说茫茫九派,巍巍神州,有来头的地方,不仅仅在黄土高坡。

    在古城泉州南端约二十公里处,有一个古镇叫鸿江,也叫湾海、安平、半月沉江。鸿江古地属于《孟子.滕文公上》里所谓南蛮鴃舌之人的地盘。一千七百年前五胡乱华时,一部分中原人从华北一带逃避战乱南下,和当地土著融合。唐、宋各朝也有大批北方人口南进,散落福建各方,当然也少不了古城泉州及其属地鸿江。所以鸿江人是土著和历代南下中原人的混合。今天的鸿江话还保留许多古词古音,鸿江话叫,就是典型的一例。鸿江话里没有F这个声母,是清代学者钱大昕古(先秦)无轻唇音的印证。

    顾名思义,湾海和海有关。泉州港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而鸿江港则是泉州港的辅港,想当年是非常繁忙兼繁荣的一个港口。

    还有一样东西很重要,就是唆啰嗹。唆啰嗹是古代越文化装扮唱念表演形式的遗存,而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龙王爷采莲《唆啰嗹》表演则仅存于鸿江镇。

    虽说鸿江人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先秦,鸿江古镇的兴盛却是从宋代开始的。世界上最长的古石桥安平桥就是宋代建造的,桥头的白塔也是。不过鸿江有一座著名的千年古刹龙山寺,却是隋代的建筑,上面还有中国大儒朱熹的亲笔题字普现殿

    鸿江有一条街,叫海央路。海央路往北靠近小镇集市街口的地方有一个池塘,边上有一个高耸的却没有多少人去注意的碉堡似的筒子楼,当地人叫它枪楼。这座枪楼是明代抗击倭寇时留下来的,本来四周有城墙护着,中间还有城门。抗战抗到最艰苦的时候,日本人的飞机横空飞过鸿江,扔下的炸弹造成了鸿江和周边乡镇平民的伤亡。据说有一个叫坎郎的当地人,有一次扛着一把枪跑到筒楼上,对着日本人的飞机大呼小叫,把枪膛里的子弹射光了以后,日本人的飞机就不见了。

    那以后,枪楼就真的废置了。

    枪楼往北去大概七百米路,有一个叫寨埔的平地,那可是当年海王郑芝龙所建,其子郑成功习武之地。直到现在,鸿江人还国姓爷国姓爷地称呼郑成功。这个称呼有来头,就像鸿江这个地方有来头一样,不过,我们得言归正传了。

    就从民国三十五年开始说起。

    二、登鸿香楼

    海央路池塘是个活水池,边上几棵长青的木麻黄,一簇一簇的芦苇,还有野生的日日春。离池塘和枪楼不远,有一个许厝磨坊,主人姓许,人叫许荣叔。许家据说本是元明时的官宦之家。后来宦路不畅,许家转入乡镇之间。许荣叔的高祖父聪明勤奋,首建磨坊。经过四代人的拓建和维护,磨坊规模逐渐做大:石磨个头有大中小,形状有平磨、凹凸、带槽等各式各样。到了许荣叔手里,更是精心经营,面向海央路一带往东去广大的农田及农家住宅,有工人帮忙,更有茶水伺候。几百年历史的许厝磨坊,大大方便着周遭农家,许荣叔为人又正派慷慨,所以磨坊广受欢迎,许荣叔也因此受到乡镇上相当的敬重。

    许厝磨坊里有一个长工叫张阿强。阿强幼失双亲,自小在鸿江一带闯荡谋生;辗转好几处,最后遇上了许荣叔,被招进磨坊当长工,才算安定了下来。阿强小矮个,小圆脸,三十了,还是光棍一个,更从没碰过女人。

    有一次,磨坊的柴火房着了火,幸亏阿强及时赶到,舍命扑救,才免除了一场可怕的火光之灾。许荣叔因此破例赏给了他十二个银元。阿强拿着那十几个大洋,心里欢喜,却不知如何去享用这额外的收入。短工阿森,一个尖头尖脑的伙计,跑过来怂恿阿强:喂,光棍儿,干嘛不到鸿香楼去爽一把?

    鸿香楼是镇上一家青楼妓院,民国初就开办了。一直都还蛮有规格的,只是后来真正有水准的青楼女子不多了,更多的是一些没有什么特殊专长的姑娘。 

    阿强听了阿森的话后一愣,半晌没反应。阿森了一声,喂,干嘛呢?人辛苦赚钱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开心?瞧你,三十出头了,连个女人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注定无后啊?

    阿森一句无后着实让阿强脑袋里轰的一声响。阿强是个孤儿,从小没见过爹娘面,不过小时候从堂叔那里听过一句话,这会儿他清醒地记起来了:男人哪,就得传宗接代;不然就是不孝的孬种!

    阿强动心了。不知……要多少钱?他问。

    嗐,咱这小地方,你不要找那种又弹琴又唱歌的。就找一个姑娘上床,两三个大洋够了。

    两三个大洋……阿强摸了摸裤兜里的十二个银元,跟阿森问了问去鸿香楼的路。那天晚上,他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布衫,棕色的裤子。他把衣衫的扣子一个一个扣整齐了,带上几个银元,便去到了鸿香楼。

    却说这鸿香楼当下老板金相玲,人称金姐的,是一个几分神秘的女人,本出生于书塾之家。镇上的人传说她十八岁时失了恋,二十三岁时又被一个男人坑了,便横下心来做这个鸿香楼的生意。在她手里,这个青楼生意倒是十分红火;而金相玲自己则一直未婚。金家家道不济,男丁夭折,女儿又抗婚并操起青楼之事,父母痛心疾首之下,宣布和她脱离关系。没有了家庭牵累的金相玲,便专心执意于鸿香楼的红尘务。

    鸿香楼位于小镇东南方一条叫鸿天巷的石路边上,是一栋红砖三层楼房,年代有些久了,红砖的颜色也变得暗淡。阿强来到楼前,见两扇厚厚的木门虚掩着,门前挂着一对红灯笼,颜色倒是挺艳丽的。

    阿强咽了一口水,轻轻推开了木门。

    随着吱呀的门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出现了。她抹着淡淡的粉,头发往后盘着,边上别着一枚红色发簪,一对醒目的耳坠子在她脖子两旁晃动着。女人的眼睛像闪电一般扫过阿强全身。

    欢迎光临,请问客人喜欢玩点什么?

    阿强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女人音,心里一紧,支支吾吾地说:我是来,来找个女的……说完心里一松,禁不住看了那女人两眼。

    中年女子听了,又瞟了阿强一眼。客人贵姓大名?

    阿强顿了一下,回答:他们都叫我阿强。

    阿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阿强被问住了,脑筋转了两圈,这位大姐,您给挑一个漂亮的吧。

    中年女子腰身扭了一下,说:咱这里有的是漂亮的姑娘,还要看客人想出多少银两。

    阿强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了三枚银元。

    中年女子的眼光好像根本就没有落在阿强手掌心的那几个银元上。她嘴角一抿,说:这样吧,跟我来吧。

    阿强跟在中年女人后面走着。转角有个木楼梯,不过中年女人并没有上楼,而是直接拐进一个房间,然后说:阿强,你在这里稍候片刻,我马上吩咐姑娘过来。

    阿强心中花开,直顿首:拜托大姐,麻烦大姐!

    叫我金姐吧。

    金姐多关照!

    阿强走进房间,一下子就被房间里的景象给镇住了。床边两扇屏风,一扇画着鸳鸯,一扇画着凤凰。床上是红绸被子,蚊帐是粉色的。床底的拖鞋绣着红绿相间的花纹。整个房间活像个新房,而他张阿强,简直就像是个新婚之夜的新郎官。这感觉一上来,他的心跳便加速。

    他又走到一张靠背椅跟前,看那椅子,长工房里的椅子跟这个差了好几个档次。那靠背上有美女图,叫人看了就来精神。他耐着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房间的门开了。心惊的阿强猛一抬头,看见了一个二十三岁左右的姑娘。姑娘个子相当高,长脸型,桃子下巴,眉毛很粗,嘴边一颗美人痣。她发梳简单,脸妆却很浓郁。

    美人哪!阿强看得有些出了神,冷不防姑娘把一盆水端到了跟前。先生洗手。

    阿强连忙把手伸进了脸盆水里。手洗好了,姑娘把挂着毛巾的手臂伸了过来。阿强愣愣地看了看姑娘,又看了看眼皮底下姑娘的玉臂,机械地在那毛巾上擦了擦手。

    姑娘把脸盆和毛巾放在了脸盆架上。她一转身,好像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先生坐下来喝酒吧。姑娘的嗓音比较低沉,但是很甜。

    阿强顺从地在一张小圆桌前坐了下来。

    姑娘斟好酒,递给了他。阿强注意到她戴着翡翠手镯,指甲上也抹着红。阿强不会喝酒,这时候他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呛着了,咳了起来。姑娘连忙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捶背。

    一点点酒刚下肚的阿强,现在已经醉了,身体也轻飘飘了起来。

    姑娘开始一个一个为他解开那紧紧扣着的白衫扣子,原先显长的脸,现在露出了娇媚的神态,竟有些变了形状。为他脱去外衣后,她开始扶着他走向红光罩人的床。休眠太久了的雄性细胞,这时在阿强体内全面被激活。

    阿强一在床上坐下,姑娘便开始解自己的粉色蓝边的短褂。阿强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秀臂盘来伸去。她的衣衫脱掉了,上身就只剩下一件小胸兜了。小胸兜底下的东西很有弹性地上下抖动着,阿强两腿中间硬硬的,不知不觉中他把自己的裤腰带解开了。

    那天晚上,阿强回到自己的长工房时,夜已经深了。他不哼不吭,一头扑到木板床上便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他头还有些昏沉,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昨天晚上在鸿香楼的经历,似乎是真的,又很像只是一场梦。他摸摸自己的裤腰带,松松垮垮的;再到衣兜里摸银元,银元已经没有了。干他娘的……阿强的嘴里极为罕见地冲出了一句粗话。

    他把两只手支在脑袋底下,开始细细地回想、回味着昨晚的始始末末。那个女人,那一切,又美又爽,活像是享用了一顿大餐;而那女人的身体和香味气息,吃的东西又怎么能比呢!

    回想完了,他又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对了,他连那女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昨夜,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快,他竟然没顾上和她搭几句话,问一问姓名。

    他暗下决心,还要再登鸿香楼!毕竟,那女人对他来说太有磁力;有了一次,很难没有第二次!

    三、药枸杞汤

    阿强从床和墙壁交角处的地上抓起他的宝贝钱袋来,里面还有好几个银元。阿强拿出几个来,在手心拨了拨,咬了咬唇,下定了再登鸿香楼的决心。

    还是那件白色布褂子,那条棕色裤子,阿强再度来到了这栋有那个姑娘在的楼房。金姐,还是那副闪光的头饰,意味深长地朝阿强笑了笑。找阿信吗?她问。

    那位姑娘原来叫阿信!阿强笑了笑,还是有些拘谨,却没有上次那般慌乱。

    金姐站着不动,脸上挂着有意味的笑。

    哦,阿强连忙把手伸进裤袋,这次,他掏出了两个银元。

    仿佛眨眼之间,那个个子比自己高的姑娘,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阿强这回胆子大了一点,他细细端详了姑娘一番。她看上去似乎不及金姐的妩媚妖艳,但是她的鹅卵脸,桃子下巴和一双大眼,自自然然中另外有一番味道。

    你叫阿信?阿强想确认一下。

    嗯。姑娘回道,微微一笑。

    阿信……阿强又一次咀嚼着这个名字,又问:你是鸿江本地人吗?

    阿信像被一道电击了一下一般,收起了笑,低沉地回了一句:不是。

    哦,那你是哪里人?

    北方,山东人。

    一辈子没走出这个南方小海湾城市的阿强,对北方的山东感到有些难以想象。两人站在那里,阿信一个姑娘家竟然高出阿强一截来,她的脸也长。北方人,大概是长型的吧,他想。头一低,他看到了阿信穿着绣鞋的脚,又问:阿信,我看其他几个姑娘都裹着小脚,怎么你……

    阿信:我本来就是干粗活的人,怎么能去裹小脚。

    阿强还站在那里愣神的时候,阿信已经走到他的背后。她的手臂从后面伸向阿强的前胸,缓缓解开他的衣扣。

    阿信身上的香味吸入阿强的肺部,起了奇妙的化学变化,阿强开始迷糊了起来……

    完事以后,阿强竟然就在那张红绸被子粉色蚊帐、香气萦绕的床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人轻轻推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一看,阿信就在他的跟前。他心里吃了一惊,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阿信!我怎么了?

    阿信温和一笑,你没有怎么了。你就是累了困了。来,喝一碗山药枸杞汤,补的。阿信把那碗药膳汤安放桌上,转过身来扶阿强下床。

    山药枸杞汤?阿强听都没听说过。

    嘘!阿信作了作轻声的手势,说:可别让金姐知道了。我是偷偷帮你弄来的。

    阿信的山药枸杞汤里有山药、莲子、枸杞和银耳,还有几块碎冰糖。阿强喝了几口,真可谓是清鲜可口,香甜而不腻。

    好喝吗?阿信问。

    嗯,好喝,好喝,就像你这人一样。阿强连声说。

    阿信听了先是一愣,随后便抿嘴莞尔一笑。阿强,你住哪里呀?姑娘问。

    阿强回答:许厝磨坊,知道吧?

    阿信一双大眼眨了两下,知道。那你是住许荣叔的磨坊里了?

    阿强点头,是。顺口又说:我住的地方不大,但是还不错的。许荣叔人很好。

    阿信了一声,想着什么。

    山药枸杞汤喝完了,阿强止不住好奇又问:你是北方山东人,怎么会到了这里来的?

    阿强的话应该是捅到阿信的心酸处了。她低下头来,半晌没说话,只拿出衣襟里的手绢出来揩泪。

    阿强直直地看着她,想着她怎么会突然难受起来。阿信,有什么不顺心的,说出来会好受点。他动情地说。

    阿信点点头,擦擦眼,告诉阿强说,她出生在山东一个穷村子一户姓梁的贫农家。九岁那年,她被卖到另一个村里一户姓赵的人家当童养媳。没想到赵家小男童命舛,活到九岁就生病死掉了。赵家衰落,又把她转卖给别人。阿信后来落到了人贩子的手里,经过几番颠沛流离,最后南下到了鸿江,进了金姐的鸿香楼。在鸿香楼里做的虽然都是伺候男人的事情,阿信一开始也拼命排斥,但是比起以前忍饥挨冻、四处流浪的日子,至少还有吃的有穿的有房子住,日子久了,阿信便低头认了这个命。

    不知这命,阿信很快地扫了阿强一眼,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想到看上去那么艳丽的姑娘,身世却是这般凄凉。阿强听着阿信的讲述,心里顿然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阿强人回到了磨坊,心里却惦记着阿信。主人许荣叔很快就知道了阿强的心事。阿强在磨坊干了十几年。如今三十岁了,交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阿强对许厝磨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疲劳,不久前还着实救了磨坊免除一场火灾。许荣叔是性情中人,心里总念着阿强的这些好,不时凑几个银元,暗地里助他去会阿信。

    不过我话说前头,找找乐子是可以,不能当真哦!许荣叔叮嘱道。

    阿强哼哼哈哈地应着,许荣叔的话他左耳进,直接就出了右耳。

    四、许荣叔的烟斗

    阿强鸿香楼跑多了,感觉起了变化。鸿香楼好像不再是青楼妓院,而更像是自己的一个家;阿信也不再是一个让自己寻欢找乐子的妓女,而是自己很亲近的女人;她简直就像是阿强自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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