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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ther Kind of Waste: 另一種蹉跎
Another Kind of Waste: 另一種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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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book93 pages9 minutes

Another Kind of Waste: 另一種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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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另一種蹉跎》反映了中國大陸的一群高中學生的生活狀態。王曉石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學生,每天在枯燥的課堂學習中設法找到快樂。他喜歡上了班裡的文藝委員梁佳,但沒有勇氣跟梁佳表白。王曉石的同桌老七是一個喜歡讀書的有獨立見解的叛逆青年,經常與老師和同學發生意見上的沖突。王曉石不像老七那樣叛逆,但是他十分贊同老七。王曉石發現梁佳與自己的好朋友區歐成為了情侶,他與區歐的關係也發生了變化,由原來的好哥們變成了最後的情敵。與此同時,王曉石也與梁佳產生了隔閡。王曉石從小就認識的同學孫怡婷也由於學習退步和家庭原因產生了心理問題……高考結束後,王曉石感覺空虛。他發現由於各種原因失去了他身邊的每一個朋友,他也漸漸地發現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失去了花季雨季的時光。
這是一個黑

Language中文
PublisherEHGBooks
Release dateDec 1, 2015
ISBN9781625039835
Another Kind of Waste: 另一種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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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other Kind of Waste - Guan Zhang

    前言

    十年前的一個晚上,我開始了這本小說的創作。那時候的我二十歲。很奇怪,我竟然是用筆在一張張的稿紙上去寫這本小說的。當時我正在讀大學,創作的衝動使我無法再保持沉默。我想寫一本有思想性的並不是單純意義上風花雪月的嚴肅小說。我也一直認為最有力量的文字一定是會讓人感動和陷入深深思考的。於是,我開始創作這本小說。我把它起名為:另一種蹉跎。

    這本小說我大概寫了一年的時間。寫完後,看到厚厚的一摞兒寫滿文字的稿紙放在我眼前,那種感覺我永遠不會忘記。後來,我的這本小說得到出版社編輯的肯定,並且在中國大陸地區出版。雖然在出版社的建議下對小說進行了刪減,並且還改了小說最初的名字,但是,無論如何,能夠出版我已經很滿足了。

    如今,將近十年過去了,我的這本小說終於可以一字不差的以我最初的原稿出版,並且還是最初的名字:另一種蹉跎。

    我看著自己大概十年前寫下的文字,仍然可以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一個瘦瘦的年輕人,拿著筆和紙,在任何一個可以用來創作的地點,去表達他內心深處對周圍環境的洞察和對複雜人性的思考。

    感謝我的家人;感謝劉卡同學的封面設計;感謝當年在大陸出版時的楊編輯;感謝每一位已經相遇和即將相遇的朋友。

    張冠

    2015年10月於美國洛杉磯

    自序

    寫在前面的話,美其名曰:序。自己寫的,就叫自序。其實作者的想法都在正文裡,那麼寫序幹嘛?不幹嘛,序就像洗澡時在前面拉上的簾子,而且還是透明的那種。

    就像魯迅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一樣,我也不願以最大的希望來推測某些教育工作者整天在想什麼,同樣,我也不願以最美好的心情回憶我在學校課堂上所謂受教育的經歷。可能我天生命途多舛,因為自從我從一種理性的思維開始記事的時候算起直到現在,除了睡覺以外,我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的課堂裡的,這也就決定了除了做夢以外,我頭腦中關於記憶的大部分影像都是那些我不願意回憶的。這些不情願裡以高中第三年為首,有好多人的回憶裡會有第四年,第五年,或者更甚。還好我沒有這更多的記憶,在這一點上,我的確是幸運的。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這也是魯迅的話。對於我,慘淡談不上,但孤獨是常有的。我的周圍竟是這樣一些人,他們把對智慧的渴求寄託在有著把一個簡單的道理說得眩暈的本領的教育工作者身上。而且在打著哈欠的同時,兩眼還不得不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這不單單是一個願打,一個不願挨的問題。它還可以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不願打,一個願挨;一個不願打,一個不願挨。教師這個職業自古被捧得很高,它跟教書育人這幾個字聯繫緊密。但被捧得再高的人也得吃飯,教書就成了一種手段,至於育人,那就是後話了,先填飽了再說。學生也一樣,他們被捧的程度不如教師,但將來也不能被餓死。文憑這東西可以讓絕大多數人餓不死,考試可以讓絕大多數人拿到文憑。教師的價值在這時得以體現,他們可以提供讓這絕大多數人以一個理想的結果搞定文憑的方法。說來說去,大家都是在混飯吃,這充分地證明了中國的一句古話:民以食為天。如果教育的目的是為了吃飯的話,那麼我們應該普及農業教育。可學校裡並沒有普及,農業教育的遭遇跟性教育一樣可憐。

    殊不知教書育人的目的是崇高的,可有些時候崇高的教育會被形式出賣,它後面往往隱含著某些一文不值的真相。然而,教育的最終目的正是遠離一文不值的東西,去追求真正的崇高。這聽起來似乎矛盾,但這的確是真相。一群群的年輕人在漸漸被淪為機器,教育工作者的工作是不停地往機器裡澆油,可就算這油的質量再上等,這機器運轉得再順利,也不過是一些機器罷了。

    我一直不認為考試有什麼錯。考試沒招誰也沒惹誰,它只是一種選拔人才的過程。就像在種地之前要選種子,要一個乾癟的臭子兒在肥沃的土壤裡有什麼用?考試也是崇高的,可是,它會被考試本身的方法與手段葬送。好比找一個沒有鑒別能力的人來選種子,最後這人也許會選中相當一部分看似好種子可卻是臭子兒。把臭子兒種到地裡,來年沒了收成,大家豈不餓死?

    高三,對我來說是不快樂的。考了好成績的時候不能稱之為快樂,那只是痛快。痛快可能會帶來一時的快樂,所以我不快樂的原因之一也許就是我不能經常地痛快。痛快的機會只留給整天埋在題海裡的孩子們。沒了快樂,就要尋找快樂。到哪兒找?錢鐘書在《論快樂》裡給出了一個很好的回答,意思就是說永久的快樂要到痛苦中尋找。

    提到高三,除了吃喝拉撒外的事情,就剩下做題、考試、聽老師念經和家長嘮叨了。這些本來就枯燥的東西有什麼好寫的?就算寫了,幾句話也就寫完了,因為每天都在完成著一種重複,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實在是太少了。但我想,這些看似枯燥的背後一定有種紮根於人性裡最深刻的東西,是虛榮也好,是自私也罷,通過尋找,這些潛伏於表面後面的東西都會漸漸清晰的。

    寫這本書用去我一年的時間。書中的內容仿佛是記憶中片段的拼湊。當然不是拼盤,也不是湊合,而是關於我們這一代人對正在流逝的青春的記載。這裡,沒有風花雪月的假象,只有暴風驟雨的現實。

    我盡可能地用一種並不沉重的語言來描寫這些我與好多與我一樣的人都不想回憶但又不能回避的事兒。小說裡的人物與地點自然是虛構的。當然,我歡迎你把自己按其中的人物對號入座。我相信,這不是一個孤立的群體,而是普遍的縮影。在這裡,有你也有我。

    現實裡,故事不會結束,可這篇序言該結束了。我想用一個人的一句話來結束以上這些瑣碎的文字。這個人上學的時候覺得課堂無聊,幾乎整天逃課,躲在宿舍、圖書館或者實驗室裡,他——愛因斯坦說:要使學生對價值有所理解並產生熱烈的情感,那是最基本的。他必須獲得對美和道德上的善有鮮明的辨別力。否則,他——連同他的專業知識——就更像一隻受過很好訓練的狗,而不像一個和諧發展的人。負擔過重必導致膚淺,教育應該使所提供的東西讓學生作為一種寶貴的禮物來領受,而不是作為一種艱苦的任務要他去負擔。

    張冠

    2006年於中國西安

    張冠文學創作

    1

    文誠中學是所普通的重點中學,它在北方的一座城市裡。說它重點,是因為它每年都會招來這樣一群人:他們有頭有腳,有身有手,但這些人的資本是那張所謂決定命運的紙。在這些紙上,標有數值較大的阿拉伯數字;它每年也會送出這樣一群人:他們同樣有頭有腳,有身有手。他們的資本同樣是所謂決定命運的紙,紙上同樣標有阿拉伯數字,而且數值較大。而說它普通,是因為掛重點中學牌子的很多。在一些人眼裡,這也正如北方人眼裡的大雪,不足為奇。

    2

    文誠中學開學的那天門口堵滿了人。孩子帶著家長,甚至還有家長的家長,一起來這邊湊熱鬧。這本是孩子自己的事兒,但誰都不肯放棄在重點中學門口露面的機會,就像剛拍戲的新人,總爭著上鏡。人山人海的場面就是這樣產生的,人們叫喊的叫喊,說話的說話,人聲鼎沸,仿佛大清早的集市。集市裡的大師傅叫嚷著說他賣的水果鮮,他賣的蔬菜嫩,意在說明他的東西比別人的好,在文誠中學的門口家長成了大師傅,商品不再是水果蔬菜之類,而變成了他們的孩子。家長張嘴說話,這聲音與大師傅的叫賣聲有本質的不同,它背後蘊涵著沾沾自喜,可誰也不情願甘拜下風,於是乎就有人說:我家小孩兒從小就聰明,啥東西一學就會。我家孩子也是,從來都前幾名。賣菜的大師傅的叫是為招來顧客,這與家長的叫嚷目的有幾分相似的地方,可家長們怎捨得把孩子賣掉,恰恰相反,他們把自己的孩子緊緊看在身旁,為的是換來幾句讚許聲和幾縷羨慕的眼光罷了。

    3

    王曉石在文誠中學門口下了車,這是他暑期補課的最後一天,這天正趕上新生開學,他看見這場面觸景生情,想起了兩年前自己入學時的一幕:

    曉石想起自己入學那天是和他媽媽一塊兒來的。那天他還起了個大早,王曉石本想一個人來。他說自己長大了,幹嘛什麼事兒都得麻煩老媽。可他老媽說兒子上了重點中學,是件大事兒,媽媽高興都來不及呢,是一定要陪兒子去的。曉石不好為難老媽,只好答應。

    入學的時間為九月初。雖是在北方,可夏日的餘熱依然使人感到秋天還很遙遠。在文誠中學的大門口,人們汗流浹背,這也成全了門口推車賣冷飲的小販兒們。

    文誠的門口立起了一塊牌子:

    親愛的同學和家長:

    您好!歡迎來到文誠中學。為了防止人多給學校工作帶來不便,家長不得與學生一起入校,學生憑通知書入校,並在宣傳板上查找自己的班級。望周知,謝謝合作!

    文誠中學

    那天王曉石是拿著錄取通知書走進這所學校的大門的。他按板子上的要求去找自己的班級。文誠中學每個年級七個班,校方在分班工作上煞費苦心,他們把入學成績第一的分在一班,第二的在二班,以此類推,第七的在七班,然後第八的在七班,第九的在六班,這樣一班的第二就是全校的第十四名。如此一來,老師和家長也都沒了話。

    王曉石的入學成績並不高,前七名的同學可以一下子確定自己的班級,而他卻不能,他在板子前面大海撈針的尋著。他是從一班的名單開始找的。曉石算是個幸運兒,他被分到了一班,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曉石心裡有了底,他看錶發現時間尚早,不準備去一班教室,他打算看看自己班裡其他人的名字,就像在大難後獲救,還要關心他人的命運一樣。

    曉石在這時聽見了一個女生的聲音,這聲音很清脆,內容還是自己的名字。孫怡婷。曉石應答。孫怡婷是曉石的初中同學,她比曉石還幸運,她不用看那板子就知道自己花落誰家,這女生入學成績全校第一,和曉石一樣被分到一班了。

    王曉石,你幾班的?

    一班。咱們又是同學!

    真巧啊。

    孫怡婷看了看錶說時間不早了,要趕快進教室。曉石表示同意。曉石早就知道孫怡婷在一班,他看名單時看到這舊時同窗並沒有驚訝,但一班裡有幾個名字讓他好奇,其中就有個叫牛強的。

    4

    牛強個子中等,人偏瘦,但眼鏡極厚,他鏡片上的暗紋一圈套著一圈,就像年輪一樣。若真是年輪,這棵樹也能算得上是千年古松。奇怪的是看似搖搖欲墜的眼鏡在他臉上從沒掉下來過。曉石想就算有一天那東西掉下來,鏡片也不會碎,反而地上會出現個大坑。

    據牛強自己說,他媽媽給他起這個名字的原因是希望他將來比牛頓還要強。曉石想,照這個邏輯,他父母為何不叫他牛強強,這樣可以理解為比牛頓強的那個人還強。牛某人沒讓他父母失望,就像牛頓沒有讓砸在他頭上的蘋果失望。這牛強從小到大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報考文誠的時候就放話說這第一準是他牛某人的,只可惜天有不測風雲,牛強考試的時候出現失誤,虧了是小失誤,他入學第十四名,也被分到一班了。

    牛強關注的對象是孫怡婷,一是因為這女生奪了他第一的位置,二是因為怡婷清純質樸,氣質可佳,在牛強眼裡更是傾國傾城,楚楚動人。在孫怡婷面前牛強哪敢有嫉妒的樣子,他對孫怡婷說:你是個才貌雙全的女生,難得難得啊。 孫怡婷聽見這話臉一紅,說聲謝謝,就遠遠地躲開了。

    由於曉石與孫怡婷是舊時同窗,且剛開學與新同學之間還不是很熟,他倆的關係若即若離,甚至一度傳出王曉石一開學就要設法討好孫怡婷的謠言。後來,他倆的初中同學關係得到證實,這謠言就漸漸在大家的話題裡消失了。

    5

    開學不久,學校安排一次入學考試,說是測測同學的水平。曉石想學校這話過於模糊,不知道測的是什麼水平。同學想給第一次見到的老師在第一次留下第一個好的第一印象。牛強把這次考試視為翻身的機會,目標直指孫怡婷。可到了考試的那天這小子主動對孫怡婷說他自己準備的不行,這次第一還得是你孫怡婷的,最後還祝孫怡婷好運。孫怡婷懷疑他口是心非,自己沒說什麼。其實她沒把這次考試放在眼裡,她想反正自己是入學成績第一,老師不會因為這次考試的成績對自己的印象來個大逆轉。

    牛強自從拿到那通知書起就開始在家裡搞什麼軍事演習,早早開始沙場秋點兵。王曉石對這考試不屑一顧,可他媽媽一再督促他,他進退兩難,不得不拿課本看幾眼,看的也無非是選讀課文或是彩頁什麼的。

    牛強的翻身仗打贏了。他自己就像立了大功的軍官受到了無數的褒獎。同學都說這考試不能說明什麼,曉石覺得他們心口不一。成績單發下來的時候,曉石不關心名次,他只是在看自己班同學都叫什麼名字。但有兩個位置他出於好奇也看了一下,一個是一覽眾山小的牛強,一個是被泰山壓頂的區歐。

    6

    王曉石從記憶裡走出來,猛地發現自己快高三了。他推著車,站在文誠中學的大門口。他想時間如流水這比喻不準確,水可以流乾但時間不會消失,當周圍溫度劇降,流水恐怕也會結冰,但時間永遠不會凝固,時間還會在身邊像有經驗的賊一樣無聲無息地溜掉。正當人們在想時間究竟像什麼的時候,時間已經在思考者的身旁走掉了。

    曉石想這兩年的時光就這樣沒有了。他開始感歎,他想到類似於平淡的回憶留不下歲月的痕跡,偶爾一聲呐喊卻解不了沉睡了多年的痛之類的話。他又想這記憶的傷痕總也抹不去,就像紋在身上的圖案,只能證明曾有的心緒卻無法預言將來的一切。

    他的痛正如此,他把人們說的美麗的花季雨季看作一場可求的夢,可誰知在一場無夢的昏睡後等待著他的只是一場暴風雨。

    7

    學生放假天經地義,學生放鬆,老師休息。於是乎有了寒暑假。文誠中學的假期另有安排。這假期沒了,學生的渴望就來了,這渴望就像飢餓的人對食物的渴求,口乾舌燥的人對水的渴望。假期在曉石心理就好像出國在外多年的人口中的母語,雖有些生疏,但永生難忘。

    曉石想到自己在文誠這兩年只有高一那年寒假算是名正言順的假期,其餘有學校辦的假期補習班的假期都是不能稱之為假期。他不願意在假期做不應該在假期做的事兒,就像老師也不情願在不應該工作的時間工作。老師的工作有金錢來補償,相反自己還得掏錢,可謂陪了夫人又折兵。自己的度量要比周公謹大得多,要不膽汁兒都得氣的吐出來。

    高中二年級的暑假被文誠納入正常的教學時間,這假期補課正式了許多,連周末也別休息。學校的理由是這樣的:利用假期把課程提前學完,以便在高三有更多時間複習。校方稱這種做法是未雨綢繆,曉石則說是未婚先孕。

    曉石想這次假期補課開始那天,自己還起了個大早,就像剛到文誠那天一樣。後者是興奮,前者是心煩的實在睡不著。他覺得這本應該休息的時間去上課有些不合適。他無奈至極,這種心情就像吃飽了之後還必須硬撐進去兩個饅頭一樣。

    文誠中學換了一班的班主任,原來年輕的班主任周柯離開一班。老當益壯的徐慧接了周柯的班。這徐慧是文誠的名師,由於年紀大,學生們都暗地裡叫她老徐。在老師的隊伍裡她也是這樣被稱呼的,但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老徐到了退休的歲數,可以拿著養老金在家裡養老享清閑,可學校覺得老徐是學校的定海神針。老徐退休後校長特意邀請她再度出山,老人家當然一口一個不答應,校長說學校出於多方面考慮,還希望老徐能體諒學校的難處。還說了老徐的許多好話,老人家還是推脫。談到出山後薪水問題時校長說出了一個天文數字,老徐這才動了心,最後應了這份差事。如果劉備當初在孔明的破茅屋裡張口就談薪水的問題,一顧茅廬就足以。

    周柯的命運和老徐截然不同,一個賦閑在家,一個新官上任。周柯一氣之下去了南方。這個周柯是教語文的,老徐教的是英語,她是靠一門外語吃飯的,這口飯老人家吃的很香。據說兩個美國人說話她能迅速挑出語法上的錯誤,她對自己學生的英語要求嚴得厲害,她怕在自己的家門口跌跟頭。在文誠老徐出了名,年輕的老師也都請教老徐。雖說這老徐能給美國人挑毛病,但當兩個美國人說話的時候她卻聽不懂了。

    曉石又想起一件事,事情是這樣的:假期補課第一天,老徐讓一班的每個人寫份學習計劃書,她把要求跟大家說了,還說明天就交上來。這計劃好像架在沒有水的河面上的橋,存在卻形同虛設。老徐只看學生寫在紙面上的計劃,至於A計劃後面是否有B計劃,她無從知曉。

    這份計劃書全班只有一個人沒有寫,這個人便是老七。

    8

    老七是陳陽的綽號。開學那次摸底考試,陳陽數學考了7分,老七這個稱呼從此誕生。

    王曉石和老七是同桌。剛入學那天他們素不相識,曉石左右觀望,他發現有個人拿著本書一個人坐在教室的角落裡津津有味地讀著。他湊了過去,這個人就是老七。

    曉石的靠近沒有引起老七的注意,曉石也發現他手裡的書是吸引他的唯一的東西。曉石想開口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他把注意力轉移到老七手中的書上。這本書被用牛皮紙包著。曉石開了口:你看的是什麼書?

    這話仿佛微弱的風吹過水面,泛不起一點兒波瀾。曉石也弄不清楚是自己聲音太小還是周圍聲音太吵還是老七太專注。老七根本沒反應。

    同學,你看的是什麼書? 曉石加大了音量。

    老七看了看曉石確定這人是在和自己說話,這是本武俠小說。

    你喜歡武俠小說?

    不,不太喜歡,只是假期閑的無聊,拿一本看看罷了,這情節還挺有意思的。

    那你平時都看什麼書啊? 曉石問完這問題就開始慚愧,他想自己完全可以對武俠小說做番評論或者說自己最近在看什麼書之類的,不過話已出口,總不能改。

    不一定,隨心情,想看什麼就看什麼。

    我也不是很喜歡武俠小說,那只是靠情節來吸引人,有時候一猜就知道結局是什麼。

    有道理,反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至於作者想表達什麼,我猜不出來,不如錢鐘書的作品,無論是內容還是文字都那麼有感染力。

    對,說得好。看來你也喜歡文學。

    當然了。

    曉石自稱是個文學愛好者,聽到身邊也有個人喜歡這東西頓時有種異鄉逢故裡的感覺,曉石忙說你喜歡錢鐘書?

    對,除了他還有魯迅。我最佩服魯迅的膽量,我最不能容忍說魯迅的文章是錯別字加病句的人,那些人連不識字的毛孩子都不如。在我眼裡,只要讓人知道意思的句子就是好的,誰規定的病與不病,錯與不錯,都在那裡放屁!

    我對魯迅了解不多,僅局限於課本裡的範圍,不過現代小說……

    老七把曉石的話搶過來說:中國現當代的小說不如古代,現在作家垃圾太多,還有許多就不能稱之為作家。老七先是罵了幾個自己認為是御用文人的作家,然後從解放前說到解放後,又從文革談到改革開放,從知青小說說到尋根文學,還談到了朦朧詩。曉石插不上嘴,他知道自己招架不住,想到在假期自己看了幾本國外名著,就把話題向外國文學上引。

    老七說他很少看外國名著,他認為用外語寫成的東西只有用外語看才地道,他說每個國家有自己的文化,語言是文化的最直接的表現形式,而文字是語言的載體,比如把一首唐詩譯成英文,可以隱約的知其意思但美感蕩然無存。曉石表示贊同。

    曉石跟老七笑了一下說:外國文學有很多經典的東西,比如……曉石以為在一個很少讀外國名著的人面前談外國文學可以減輕剛剛被一個正在看武俠小說卻不喜歡武俠小說的人的打擊。結果曉石的話又被老七給搶了。老七是這樣說的:他先說了自己對《荷馬史詩》的見解,又發表了幾句對中世紀文學的看法,說《神曲》很無聊,全是作者毫無根據地胡編亂造出來的虛假的東西,說文藝複興的偉大是人類歷史的財富,說莎士比亞的東西只有在舞臺上才能算得上經典,他從十七世紀說到十九世紀,說十九世紀的浪漫主義他很喜歡,但更喜歡十九世紀後期的批判現實主義,說到二十世紀時老七說他喜歡意識流,不過國內沒有意識流大師,所以自己就沒機會品味到純正的漢語意識流。他又談到現代派,說表現主義與存在主義自己喜歡存在主義,說他還不能理解超現實主義,他又說到後現代主義,老七開玩笑說自己現在就像黑色幽默,而在某種意義上自己也算得上是垮掉的一代,有時候在壓力和刺激下寫下的文字也許可以被歸為魔幻現實主義。

    後來曉石知道老七雖然很少讀外國名著,可對外國文學史還是有了解的,而且比自己了解的要多得多。

    9

    如果說老七在班裡出名是新生入學考試數學得了7分,那他全校出名就是那場魯迅全集事件

    事件發生在假期補課的一個月後,學校每三十天就有月考,說是給同學敲響警鐘。老七想學校應該把教學樓上的勤奮圖強、求實創新改為嚴於律己,警鐘長鳴

    第一次月考如期來臨,老七在《祝福》的出處的橫線上寫了《魯迅全集》。

    老徐以班主任非語文老師的身份把老七叫到辦公室大罵:陳陽,這種題你也能丟分,全學年就你一個答錯了,我在中學的時候都知道《祝福》選自《彷徨》,你書是怎麼看的?我看丟分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你給全班丟人。

    在《魯迅全集》裡可以找到《祝福》,符合題意,我沒錯啊,憑什麼扣我分?老七這話把老徐旁邊的教學組長激怒了,那人說:這題考的就是我們學的,書本上的,你知道嗎?書上的就是對的!

    書上的是對的,但也不代表我寫的就是錯的啊。

    那教學組長把聲音放大,這題考的什麼你不明白嗎?要猜出題人的意圖,答案就在書裡,這種題你都能做錯,還學什麼學?你家長每天……

    這是我自己的事兒,跟我家長有什麼關係,請你說話尊重點兒!

    你還敢跟我還嘴,你家長在家是怎麼教育你的?

    你們教育工作者自己都教育不好學生反而教育起了家長,真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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