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Shooting Re-examined: 透視319（國際版）

By Hsiu-lien Lu and 呂秀蓮

2004年3月19日下午1點45分，兩顆子彈撼動台灣的民主，也撕裂台灣社會。真相迄今未明，疑點仍有爭議。到底陳義雄是否就是真凶？有無共犯？動機為何？國安為何如此離譜？有無自導自演？

九年後的今天，專案小組與台南地檢署均已結案，但是立法院真相調查委員會以及大多數社會大眾仍然不相信官方說法。透過319受害人對於事發經過的完整憶述，以及監察院、刑事局專案小組報告、台南地檢署不起訴處分書、二屆真相調查委員會報告的比對解析，槍擊受害人之一的前副總統呂秀蓮對於319槍擊案有精闢深入的研究，釐清關鍵疑點，掃除民主陰霾。

陳義雄是自殺或是他殺？陳義雄真是黃衣禿頭男？二彈一槍或二彈二槍？槍彈是不是唐守義的？離譜的國安勤務!阿扁自導自演？CIA 早已得知

• Language: 中文
• Publisher: EHGBooks
• Release date: Apr 1, 2013
• ISBN: 9781625037008

Book preview

一個真相．一個台灣

透視319

呂秀蓮 著

透視319

3-19 Shooting Re-examined

作 者／呂秀蓮

執行編輯／楊 菁

美術編輯／歐米創意設計工作室

出版者／財團法人國家展望文教基金會

Institute for National Development

發行者／臺灣學人出版網

http://www.TaiwanFellowship.org

地 址／106臺北市大安區敦化南路2段1號4樓

電 話／02-2701-6088轉616-617

印 刷／漢世紀古騰堡®數位出版POD雲端科技

出版日期／2013年3月（亞馬遜Kindle電子書同步出版）

總經銷／Amazon.com

臺灣銷售網∕三民網路書店：http://www.sanmin.com.tw

三民書局復北店

地址∕104臺北市復興北路386號

電話∕02-2500-6600

三民書局重南店

地址∕100臺北市重慶南路一段61號

電話∕02-2361-7511

全省金石網路書店：http://www.kingstone.com.tw

定 價∕美金11.99元（新臺幣360元/ 人民幣77元）

自序 一個真相，一個台灣

寫完一本書的舒暢和滿足，好比順利產下懷胎十月嬰兒的母親；不過完成這本「透視319」，只有短短四個月時間，雖然我已期待了四年。

「319」對於這一代的台灣人來說，是一個夢魘。有人希望永遠忘卻，也有人盼望早日真相大白。2005年8月17日，當專案小組宣布本案偵結時，居然只有19%的民眾相信它的結論，其中泛藍陣營90%不接受，泛綠卻有69%相信它。總體來說，對於319 真相，希望就此結案的，希望繼續追查到底的，以及無所謂或沒意見的，居然各佔三分之一。一個台灣，因為319 槍擊案，活生生被撕裂成三塊。

319 對於陳水扁和我來說，更是夢魘中的夢魘，不僅我們身歷中彈槍傷的筋肉之痛和療傷復健的漫漫長夜，更因為它撕裂了台灣，讓民主法治佈滿陰霾，也讓政局陷入危疑震盪之中。

319 那天當我第一瞬間知覺到中彈，阿扁總統也中彈的時刻，我沒有害怕，我只感到莊嚴，甚至神聖。身為國家正副元首的基本責任就是保國衛民，就是要為台灣擋風擋雨。我們雖雙雙中彈卻都倖免於難，算是以小難避大劫，我自始至終冷靜、堅忍。

第二天坐輪椅投票回來，我忍著痛，提筆寫下當選感言，並提出五大正義：「司法正義、經濟正義、社會正義、性別正義、與國際正義」，準備開票結束後在記者會上對選民及台灣作真誠許諾。跟2000年大選一樣，我很自然地相信水蓮配會當選，因為我們努力衝刺選舉，因為我們真誠要為台灣奉獻自己。

果然，3月20日晚上8點鐘，我坐輪椅趕到競選總部，又拄著拐杖站在國內外媒體和熱情的支持者面前，宣讀當選感言和五大正義。大家只看到我們的勝利，很少人能體會當時我自覺可能此生要與輪椅及拐杖相依為命的內心悽楚。

幾家歡樂幾家愁！開票那晚電視上一邊播放陳呂陣營的歡欣鼓舞，一邊播放連宋落選後的怒火中燒。「阿扁自導自演」和「作票」的質疑如烈火熊熊燃起，泛藍群眾越聚越多，從連宋競選總部終於蔓延到凱達格蘭大道來，而且日以繼夜，事態分秒惡化下去，以致於在台大醫院就醫療傷的我竟然被台大醫院「趕了出去」；他們擔心泛藍的群眾如果知道我在台大就醫，恐怕會率眾衝了進去。當然，我絕不願讓醫院淪為政治競技場，因此同意回家療傷。

我從小就被教育不貪不取，凡不屬於自己的，絕不奢求，包括權位利祿。因此當連宋提起選舉無效和當選無效之訴時，我坦然面對，甚至於法院宣判前夕，我還告訴阿扁總統，如果明天我們敗訴，我們就提早退休吧。因此當國內外有些人喊出「無真相、無總統」時，我就一直支持應該將319 槍擊案查個水落石出。與其做一個不清不白的人，哪怕貴為國家副元首，我寧可光明磊落，素衣淡泊。

無奈我的呼聲時而嘹亮，時而刺耳。有些人永遠喜歡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用自己的權謀算計別人的權謀，藍綠皆然，令我有動輒得咎之慨。其實我的基本信念很單純：真相只有一個；民主應該誠實；而且，死人也有人權。

319 那兩顆子彈到底是誰射擊的？整個事件有無主謀者？犯罪動機是什麼？槍擊目標是阿扁總統還是我，或者兩個人？當天的維安特勤怎麼那麼離譜？事後的應變措施，尤其記者會和國安會為何開成那個樣子，以致衍生諸多後遺症？

這一連串的問號並沒有因為歷經517 天不眠不休偵辦終結而休止，其結論竟是讓一個死無對證的陳義雄獨自承擔319 槍擊案的罪責，尤其他的死亡情形是那麼地不可思議。無怪乎當晚民調顯示，只有19%的受訪者可以接受這樣的結論，專案小組可謂功敗垂成。

被告死亡當然要以不起訴處分簽結案件，但對於已死之人訴究犯罪根本就違背法律人的基本法學素養。本案三位檢察官，以及台南地檢署檢察長朱朝亮，甚至最高法院檢察署檢察總長吳英昭，難道全都欠缺這樣最基本的法學素養？

早在2005年10月5日我就曾以總統府人權諮詢委員會主任委員的名義上簽建議應由最高法院檢察署另組專案小組，「打破審級建制，精挑辦案高手」，重啟偵查機制。

轉眼我已屆滿八年任期，回復平民之身，雖無任何公權力，卻有一片求真求實的赤忱。

我想了很久，也央請過數位媒體和律師朋友研究撰寫319，卻先後遭拒，我乾脆決定自己動手。在退而不休的忙碌裡，我重讀319 相關的各種調查報告，包括：監察院彈劾案文、警政署刑事警察局專案調查報告、台南地檢署不起訴處分書、以及立法院319 真相調查委員會調查報告，我發現公權力其實已經下了許多功夫，每一份報告都有其價值，只可惜有些早已預設立場，先有答案，因而不肯放空、包容，以致於是非對錯，各自取捨，因而無法對焦。

其實，真相只有一個，台灣也只有一個，最好的辦法是尊重既有的調查，再以客觀理性的立場，將各種相關報告的相關論點加以比對論述，即使找不出答案，也探索出方向。

本書第一章是我中彈養傷期間記憶猶新時的追述，另外收錄陳水扁總統的中彈感言和第一個發現槍擊彈孔的隨扈報告，堪稱第一手資料。第二章分別就各個公權力機關所作的319 專案報告摘要引錄。第三章分別就槍彈、槍手、自導自演、二彈一槍、及國安危機處理等加以比對論述，並且針對李敖送我的「偽造 CIA 報告」辨偽求真，最後提出「誰槍擊誰？」的解析作為總結。我雖然提出紅、藍、綠、黑四個可能，但終局答案絕非我所能決定，而有待特偵組重起偵查機制時參採。

畢竟，真相只有一個，台灣也只有一個。希望泛藍朋友能夠給予肯定，雖然本書的論點未必與您們的相同，也希望泛綠的朋友認真看待319 背後的嚴肅課題，因為沒有真相，也就沒有台灣，至少，沒有民主團結的台灣。

此次朝野政黨合組慶賀團遠赴華府參加美國總統歐巴馬就職大典。歐巴馬身為二百多年來第一位非裔美國總統，前以林肯總統，後以金恩博士為師為祖，兩位先賢均不幸因力倡種族平等而遭暗殺。前人種樹，後人乘蔭，歐巴馬今日的成功，受益於先賢的犧牲奉獻，歐巴馬崇之敬之，他所展現的恢宏和寬容氣度，在世人的同聲祝福，尤其凜冽的寒冬裡綻放光芒。

如果您真愛台灣，請先學會包容與尊重；如果您要包容和尊重，請先愛真相。因為，台灣不是藍的台灣，台灣也不只是綠的台灣，台灣必須是藍天綠地，團結和諧的台灣！

呂秀蓮

定稿于2009 牛年初一凌晨

誌謝：本書得以完成，得力於年輕學子陳正翰的協助，他的勤勉和靈敏增加本書的可看度。另外感謝二十年前與我共同推動淨化選舉運動的林瑞富大律師撥冗閱讀本書初稿並惠賜寶貴意見。

目錄

自序 一個真相，一個台灣

目錄

第一章 319槍擊憶述

第一節 陳水扁總統與五院院長茶敘感言(2004.3.23)

第二節 副總統呂秀蓮「319 中彈紀實」(2004.4.4)

第三節 隨扈盧孝民報告 (2004.4.3)

第二章 各項調查報告摘要

第一節 監察院319槍擊案彈劾案文 (公佈版)(2004.7.6)

第二節 內政部警政署刑事警察局專案報告 (2005.8.1)

第三節 台南地方法院檢察署不起訴處分書(2005.8.9)

第四節 立法院 319 槍擊事件真相調查委員會總結報告(2008.1.31)

第三章 319癥結疑點解析

第一節 槍彈

第二節 槍手

第三節 自導自演？

第四節 二彈一槍或二彈二槍？

第五節 離譜的國安危機處理

第六節 偽造的「CIA 報告」

總結—誰槍擊誰？

319 槍擊案調查偵辦大事記

第一章 319槍擊憶述

第一節 陳水扁總統與五院院長茶敘感言(2004.3.23)

319 槍擊案發生後第四天，陳總統與呂副總統在總統府邀請五院院長茶敘。陳總統表示選舉是一時的，國家才是永遠的，台灣沒有分裂的本錢，希望台灣不要因為這次的總統大選而受到任何的撕裂。除此之外，陳總統也對319 當天槍擊的狀況向五院院長報告。陳總統對於319 當天情況的談話內容摘要如下：

感謝各位院長今天的與會，在我正式講話之前，我想澄清最近大家的一些疑慮，阿扁是不是真的受傷了？我想是不是讓大家看一下我目前的傷勢。做為國家的領導者，在這樣的一個場合，要把自己肚子的傷勢露給大家看，我想這是非常不得已的事，我希望大家能夠來審視阿扁是不是真的受傷了。讓大家看阿扁的傷勢，所以不是像王院長所說的，大家都相信我真的受傷了，而是到現在還有人在懷疑，我真的非常地遺憾。

三月十九日那天我們提早到台南市遊街拜票，大家非常地熱情，鞭炮聲也非常地大，在那樣的一個情境之下，我們真的非常感動，但是再怎麼想，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在第一時間，我的直覺反應就是遭到炮竹的炸傷，這是每一次選舉都有過的經驗，包括過去我選過幾次，也曾發生過衣服被炮竹炸破了到肚子裡邊。當然這一次，在第一時間我覺得這一次的炮竹特別厲害，因為我覺得非常地痛，但是也因為人在車上，難免會感染到選民的熱情，所以心情上還是蠻亢奮的，在這樣的情境之下，車子開得很快，因為三十幾公里要在一個多小時內跑完，接下來還要到台南縣，這也是我為什麼提前十幾分鐘離開高雄縣到台南市的原因。當時一直揮手，但又一直忍著傷痛，我不曉得我是這樣的一個受傷情況，我只是想到被炮竹打傷，後來看到左邊副總統，她的腿部膝蓋在流血，有一個洞，我說：「妳也被打到」？

當時我質疑被炮竹打到，包括副總統也被打到，但是我還是不以為意，你們也知道我是非常堅強的人，面對這麼多熱情的選民，而且又是選前最後一天，我必須要非常堅強地繼續我的行程。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我請我後邊的侍衛張春波先生幫我看一下到底是傷到什麼程度，後來才發現襯衫，特別是內衣有血跡，但是我一直覺得是被炮竹打到，流血這是難免的，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特別，我就說：「不要緊，你就用『面速力達母』幫我稍微抹一下、塗一些藥」。當時車都沒有停下來，所以外界都沒有人知道，我還是繼續行程。後來張春波說「面速力達母」沒效，因為傷口很大，我回應他說，沒關係反正你就幫我抹一抹就好，我還是要繼續走，我絕對不停下來。後來副總統說，這個好像不尋常，應該要趕快就醫，我說不行，就醫會使整個拜票行程受到影響，我說不可以，我們還是要繼續地堅持下去。

  當時我想說，侍衛人員沒法處理，那趕快請隨行醫師過來，不管怎樣就是一個原則：繼續行程，我不能夠中途發生任何變化。後來醫師過來，在偶然之間看到前面的擋風玻璃有彈痕，才發覺事態嚴重，應該不是過去一般的炮竹炸傷，而是另有原因；當時我直覺這沒有關係，看看旁邊有沒有醫院包紮一下就好，但相關的安全人員認為要趕快送到醫院，我就沒有再堅持，車隊疾駛到奇美醫院去。

當我下車的時候，我很痛，我一直都很痛，到醫院他們說應該要躺下來用擔架推進去，我說我不躺在擔架，他們又說那也該坐輪椅進去，我說我也不坐輪椅進去，至少我現在還撐得住，我要用走的進去，因為大家都不瞭解我當時的心情：第一，我是國家的領導者，還是現任的中華民國總統，作為總統我不可以輕易地倒下去，這是我第一個要堅守的原則；第二，我的另外一個身分，就是總統候選人，作為主帥，我更不可以輕易地倒下去，除非我已經支持不了。所以就是在堅守這兩個原則的情況下，我還可以撐得過去，還可以忍痛走進去的時候，我絕對不能夠倒下去，不能夠躺下去，就這樣我做到了，走進急診室接受醫療。

大家也瞭解到，在手術完畢之前，我都不知道我的傷是有多麼嚴重，我都沒有看，也都不曉得。我第一次看到我的傷，已經是手術縫合完畢了，醫師才讓我看，也就是今天大家所看到的這個傷勢。當時我只覺得非常痛、非常痛，所以大家後來在媒體看到幾張照片，其中有我拿電話在講話的相片，那是在手術中，其中有一通電話是我在跟我太太通電話，她知道我沒事了，頭腦還很清楚，但是我講不出話來，因為當整個選戰中斷，我躺在那邊，後來知道是槍擊，我第一個想到的是，我真的差一點就沒辦法跟我太太通電話，為什麼這麼巧合？十九年前，因為台南縣縣長選舉的謝票，我太太受傷，就是送到奇美，當時叫逢甲醫院，十九年後的今天，又是相同的下午一點多發生事情，這次換我被送到奇美醫院。十九年前差一點我們夫妻就永遠不可能在一起，十九年後的今天我差一點沒辦法跟太太講話，所以當時我的心情非常地複雜，我太太接到醫療小組黃芳彥執行長的電話通知，他第一句話告訴我太太說：「你要鎮定」。我太太是一個聰明的人，她知道醫生跟她說要鎮定絕對是非常不妙的事情，結果接下來的那句，總統腹部中彈，要我太太先靜下來一下，後來她馬上非常地鎮定，要處理接下來的事情，她的直覺就是，既然總統腹部中彈，一定會大出血，一定要做大手術，她所想到的不只是阿扁的安危，還有想到國家整個體制，在這個時候要趕快通知副總統準備代理的問題，這是在第一時間我太太對這個事情的處理。

我都不曉得外邊的情形，因為在我個人的想法，選戰還沒有結束，明天就要投票，我不能放棄，所以我希望趕快給我做手術，如果醫生許可，我還要繼續我的行程。但是我知道接下來台南縣不可能，接下來的彰化也不可能，但是我跟她講一個原則，就是幫我討論一下晚上還有三個造勢晚會，台中一場、桃園一場，以及台北一場。其他的遊街拜票我可以取消，但是最後的三場，無論如何我負傷也要參加！縱是我沒辦法多講話，但是我必須讓我的支持者知道阿扁沒事，可以放心。後來，間接得知中部已經宣布整個競選活動暫停，我還在想這是誰的主意，怎麼能夠輕易地就這樣放棄，為了這樣一個受傷就停止選舉？我還繼續地要求，無論如何我必須還要再參加幾場的造勢晚會，後來我太太就騙我說還可以，最後一場你可以參加，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大家都已經反對我再出面。因為不明的槍殺，歹徒的動機沒有人知道，還有危險性的時候，候選人不應該在公開的場合出面，我知道總部已經做出這樣一個政治性的考量。我都不知道，為了安撫我的情緒，說我只參加台北中山足球場的晚會，其實後來都取消了。所以今天槍擊案有人會懷疑它的真假，這我可以理解，特別是在選情如此激烈的時候，有這麼多不同的保留意見，我可以將心比心，其實也都不會比阿扁與副總統更急，因為我們是挨槍的人，一直希望能夠知道答案，好讓我們能夠更放心，讓國人更放心，讓我家人更放心；我們希望能夠趕快偵破這個案子，查明開槍的動機，所以，能夠有助於案情的偵破我怎麼會反對？今天很多的專家，包括李昌鈺博士等，包括在野陣營建議要多少人來參與調查，我都不會反對，我比任何一個人都歡迎，因為這是我能夠在大家關心協助之下，早日破案，查明真相，我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早日得到真相，所以我絕對歡迎，也非常感謝任何人願意協助這個案子的偵辦。

第二節 副總統呂秀蓮「319 中彈紀實」(2004.4.4)

313 腳傷的玄機

2004總統大選投票前最後一個禮拜天三月十三日那天，連宋在台北辦超級演講會，還趴下來親吻土地，陳呂則選擇在高雄舉辦60萬人藍綠大對決晚會。當天我在趕完馬祖、台中與台東的行程之後，立即飛往高雄，甫下車就飛奔上台，一不留神右腳踢到大舞台斜坡的粗厚木板，只覺奇痛無比，但我無暇他顧，就上台講話。接著陳水扁總統到場又拉著我的手在超巨型的凱旋門左、右、前方伸展台共約六百公尺來回奔馳，接受民眾歡呼。當時右腳踝其實已經在流血，但我未敢吭聲，直到活動結束登上飛機脫下鞋子，這才赫然發現右腳趾頭及整個腳盤、腳踝早已瘀紫肥腫有如「麵龜」。飛返台北官邸已近午夜，下機後，我只作簡易療傷，第二天拄著柺杖就又東奔西跑拼選舉去了。接著選戰越來越急，傷勢也越積越重，因此最後兩天掃街拜票時根本無法用腳站立，只好在吉普車上綁著一張高腳椅，人坐上去還得把腳墊高，以免加重傷處壓力。因為若非腳傷嚴重，那敢在陳總統站著拜票時我卻坐椅子？而若非我坐高椅，又墊高右腳，以致右膝蓋的高度正好擋住由擋風玻璃射進來的子彈，那天我早已一槍斃命，或至少肚破腸流！事後回想，313 腳傷原來暗藏玄機，上天讓我提前一週腳傷拄拐杖，換取319 的有驚無險奇蹟。

319中午一語成讖

大選投票前一天的三月十九日，陳總統與我的共同行程是車隊遊行高雄市、縣的主要道路，而後台南市、縣，再奔向台中和台北。中午我們在高雄縣與台南市交接處的湖內鄉縣議員陳明澤服務處用餐休息。在此之前我們一起遊過桃園縣和台北市、縣，沿街民眾夾道歡迎，鞭炮聲不絕於耳，我因坐吉普車靠馬路這邊，陳總統則站立正中央，所以幾天下來鞭炮把我的藍色水蓮裝炸破好幾個洞。我們邊吃飯邊開玩笑，我說：「我現在知道台灣人為什麼不怕阿共仔的飛彈了，因為我們從小在『槍林彈雨』中長大。」

「妳有被鞭炮打傷否？」陳總統問。

「有啊！我的水蓮裝已經被炸得千瘡百孔，選後可以送進博物館了。」

「看真妳不就在替我擋子彈？」總統說。

「你這嘛才知！」

那時大約中午一點半鐘左右，我們的玩笑話惹得哄堂大笑。哪想到說完那句話二十分鐘之後，我果真為總統擋了一顆真槍實彈！

319槍擊事件

笑聲中我們結束午餐，然後各自上廁所。我約待3、4分鐘就出來， 陳總統早在客廳跟粉絲合照，有說有笑。我陪他們再照二、三張，就被催促上車。門前停的是國安局的防彈敞篷箱型車，我們兩人站上墊子，頭伸出來向沿途民眾揮手拜票。

車隊抵達高雄縣與台南市交界的南萣橋後，換搭台南市競選總部為我們準備的紅色吉普車。吉普車非常迷你，總統跟我上車之後根本沒有太多空間，以致我們的座車隨扈只好一腳在車內，另腳在車外隨車扈從。而總統府侍衛長陳再福就坐在吉普車右前座，總統的正前方，副侍衛長沈在添在我們後面的第二車，至於我的警衛隊伍則被排在第十五號車隊以後，全無用武之地。

那天我們的掃街車隊經過台南市灣裡區轉入金華路，沿途民眾熱情歡迎，鞭炮聲不絕於耳，總統與我在吉普車上左顧右盼揮手答禮，既興奮又心懷感激。忽然間我聽到「碰！碰！」兩聲巨響，頓時煙硝與炮屑糢糊了我們的視線，我感覺到右膝蓋遭到強大震擊，奇重也奇痛無比。我脫口大叫：「好—痛—喔！」然後低頭下視，發現黑灰色的絲絨長褲破了一個洞，鮮血滲濕褲管。上週腳傷未立即止血的教訓提醒我必需在第一時間ＤＩＹ。我於是轉頭要隨扈盧孝民遞給我隨身攜帶的黑色手提包，一邊告訴他我受傷了，一邊掏面紙，低頭處理傷口。我捲起絲絨褲管一看，淡褐色的棉質護膝有一片血跡，再拉開護膝，只見右膝蓋骨外側一個1公分大小的傷口，我先用濕紙巾擦拭傷口四週再拿整包面紙塞進護膝裡面止血。心裡怵然一驚，「難道我中彈了？」

就在此時，我的手臂碰觸到站在我右邊的總統的夾克下擺，有點黏濕，我抬起頭：「總統，您也…？」我沒有說中彈，因為我並不敢確定。他的臉上泛起苦笑，一隻手摀著下腹，另隻手仍在向沿途熱情的民眾揮舞。

待我身子坐定，隨扈盧孝民手指向吉普車右前方的擋風玻璃，我看到玻璃上面一片輻射狀的裂痕，中央有一個明顯的破洞，果真是槍擊！我倒抽一口冷氣，腦子裡閃出美國總統甘迺迪在達拉斯遇刺的那一幕，再偏頭看總統，他依然全神貫注於揮手拜票。我們都還活著！我心生感動，旋即又想，正副元首雙雙中彈可是未曾有過的大事，這一定出於精心策劃的暗殺計劃，萬一狙擊手還在現場，萬一有一個暗殺集團？萬一是恐怖攻擊？萬一是……

「離這裡最近的醫院在哪裡？」我俯身向前問司機。「成大醫院，還有奇美。」司機回應。

理智告訴我，大驚小怪是無濟於事的，如果現場兩旁的人群都慌亂起來，如果兇手再開槍掃射，後果更不堪設想。我放眼四周，沒有人發現出事了，我認為讓車隊趕快脫離已暴露的既定遊行路線才是最佳的辦法。

「我們都受傷了，趕快離開現場！有一必有二。」我俯身向前喊話，擔心狙擊手還在現場，看我們沒被打死，會再掃射。四週太吵，吉普車繼續跟著前導車沿街前行，兩旁民眾時多時少揮旗相迎。

「有一必有二！趕快離開現場，趕快聯絡醫院！侍衛長。」

我又大喊，但沒人理我，車子還在民眾揮手的路線前進。我知道侍衛長只聽命總統，但在危急時刻，我不得不大喊：「有一必有二，趕快離開現場！」

我的膝蓋抽痛著，內心倒是很鎮定。腦子忍不住在想，到底誰幹的？怎麼又是我？三十歲得癌症，沒死；三十六歲因美麗島事件差點被判死刑，沒死；六十歲了還要挨子彈，為什麼又沒死？

明天就是投票的日子，現在發生正副總統雙雙中彈的大事，為什麼？為什麼發生在台南市？接下去還有密集的行程，晚上在台中和台北都有大型晚會，還能繼續下去嗎？還會不會有更大的危險發生？

我於是偏著頭跟總統說：「這是重大政治事件，應該做政治處理。底下的活動不必進行了，不用再掃街拜票，我們趕快回台北吧。」

我想到的是，回去瞭解狀況後召開記者會告訴國人，我們已經為國人同胞擋子彈了，大家風雨同舟、團結在一起，明天好好投給水蓮配。不過，後來的發展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總統仍在揮手拜票，但我發現他的臉色有點發黑，而且略顯痛苦的表情。「還撐得住嗎？總統！」我問他，他微微點頭，一隻手仍忙著向兩旁民眾揮動。大概傷口太痛，他叫站在背後的隨扈張春波組長拿『小護士』抹肚皮。張組長繞到侍衛長椅背彎下腰掀開總統的衣服，我瞄到總統下腹一長條綻裂開來的血紅傷口，心想用面速力達姆豈不更刺痛？於是大叫：「受傷了還擦什麼小護士？趕快連絡醫療小組！趕快開往附近醫院就診！我們中彈了！」

我順手比著正前方擋風玻璃的彈孔，「原來是槍擊！」總統臉色大變，「我還以為只是被鞭炮打到。妳為什麼不早說？」他看了我一眼，我發現他臉色更黑，人也更虛弱了，快撐不住的樣子。

顯然在我比手讓他看到吉普車擋風玻璃的彈孔之前，陳總統根本不知道已經發生槍擊。根據後來他出訪中美洲在貝里斯與記者茶敘時自承，他一直以為腹部是被鞭炮打到，聽我喊取消遊行去醫院他還認為我太膽小，怕死哩。所以他叫侍衛長繼續照遊行路線掃街下去；侍衛長完全不理會我的話，怪不得！

這真是何其不可思議的景象！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鬧區民眾夾道歡迎聲中，正副總統雙雙中彈，副總統力持鎮定，試圖指揮車隊速離險境，而總統卻遲了六、七分鐘之後才知道槍擊中彈，並誤以為副總統膽小怕死哩。

更不可思議的是：

總統侍衛長就坐在吉普車前座，子彈穿過他正前方的擋風玻璃，飛越他的左側臉頰擊中我的右膝蓋。玻璃碎片灑滿他的夾克，他也知道用雙手抖掉夾克的玻璃碎片，但他居然不知道已經發生重大的槍擊事件？！

不止如此。緊挨著總統站在吉普車後坐的是他的座車隨扈組長，吉普車之後站著的是特勤警衛副侍衛長跟內政部長和總統府副秘書長，而總統和我兩旁更有頭帶白色鋼盔的摩托車警衛隊，忽前忽後如影隨形巡護著，所到之處街道兩邊更早已佈滿便衣國安人員和當地員警------

竟然沒有人察覺到總統和副總統已遭人槍擊？

竟然槍手能夠連開兩槍而且雙雙中的之後安然逃逸，毫無蹤跡？！

總統醫療小組的兩位醫師因為跟在車隊大後方，所以趕到吉普車時我們已快到奇美醫院了。兩位醫師擠上車一前一後檢視陳總統的傷口，完全顧不了我也中彈受傷。好在我沈著應變，早在第一時間就已自行止血，否則一路顛跛到奇美，鮮血流淌十五分鐘，可就麻煩大了。

奇美醫院就診記實

總統怎麼進去奇美醫院的，我看不見，因為他被一大群安全人員包圍住，後來才知因為他堅持總統不能倒下，所以忍著痛自己走進去。但是這個堅持竟被泛藍質疑為作假！我下車後因右腳舊創加新傷，無法走路，所以由我的座車隨扈盧孝民躬身揹我，然後把我放在輪動式病床上推進急診室。我舉起左手腕看錶，正好下午二點鐘，心裡暗忖從中彈到現在，約略十五分鐘吧，後來證實槍擊果真是在一點四十五～六分之間發生的。(原文金華路12-20號… 刪)

據說奇美醫院先接到副總統受傷的電話，接著又有人電告總統中彈，慌亂間大隊人馬就都到達醫院門口。奇美趕緊騰出急診室一角，總統跟我就各據一方，中間只隔著橘紅色布幔，看起來相當慌亂的樣子。

躺在病床上，我伸出右腳任憑醫護人員查看，腦子裡在盤算底下該作些什麼？因此護士小姐問我健康狀況時，我還不耐煩地告訴她：「我是膝蓋中彈受傷，又不是身體有病進來，你們只要處理我的腳傷就好了。」

我首先想到應該把總統跟我的傷口拍照存證，於是叫秘書找攝影官劉錫明進來。也幸虧我想到這點，才留下許多珍貴相片，否則日後更加死無對證。我看到侍衛長陳再福、內政部長余政憲和副秘書長陳哲男、還有立委王幸男等一堆人全愣在急診室旁，卻不知所措。我大喊，趕快叫人去封鎖現場啊！

我又用手機打了好幾通電話到台北。這期間護士要我換上診療衣，我看到褪下來的那條黑灰色絲絨長褲，和一片棉質護膝，上面都破了一個洞，也沾著血跡。我不禁唸起阿彌陀佛來！

如果不是在一禮拜前右腳受傷，我哪敢在拜票時坐高腳椅？也不會在出門前把右腳包得好好的，又如果不是出門前台北天氣寒涼，我也不會穿上絲絨長褲。所謂「柔弱勝鋼強」，幸虧當天我有這兩樣柔軟又厚實的纖維物護膝，否則那威力甚強的銅質子彈必貫穿膝蓋無疑，而我後半生必將與輪椅為伍了。當然，如果沒有腳傷，我一定用站的，那高飛的子彈擊中我157公分的身軀，若非頭部，必定是胸膛，我大概當場就一槍斃命了。

子彈打進膝蓋，那麼子彈到哪裡去了？醫師把我推進Ｘ光室照了Ｘ光片子。沒有！子彈不見了。我想想，會不會子彈反彈出來剛好打到緊立在我右邊的總統腹部呢？因為我瞄到他的傷口是橫式的淺傷而已。

我很不放心總統。我撩起布幔，看到總統跟我一樣，一邊在接受治療，一邊在用手機交代事情。我大聲問他有沒有嚴重？他回說沒有關係。我想再跟他多聊幾句，但人跟病床卻被推離急診室，推進手術房。

國軍松山醫院副院長譚光還醫師告訴我，子彈打進膝蓋二~三公分深，僅達皮下組織，未穿透關節，也無骨折，子彈也沒有留在身體內，所以只要做個小手術，裡外縫二層共六針就可以。我把右腳伸出來，幕僚交給我手機，說是楊憲宏的電話。楊憲宏問我到底是槍擊？還是鞭炮受傷？我把所知的狀況告訴他，末了特別叮嚀上電視時幫我傳達：「總統跟我能為台灣擋風擋雨，是我們的職責，也是榮耀。」我講得很寧靜，也很神勇。從我中彈進醫院，一直守在旁邊的秘書忍不住脫口：「副總統，妳那麼冷靜，好可怕！」

我不冷靜，行嗎？還不知外面是否鬧得天翻地覆呢！更不知凶手是何方惡煞？行凶動機為何？身為國家副元首，為台灣擋風擋雨，但願我真能為台灣擋風擋雨！

醫師在為我縫傷口，我忍著痛，其實心裡更痛。為什麼台灣的苦難還未結束？風雨還在飄搖？

這時，總統醫療小組召集人黃芳彥醫師打電話來，他告訴我總統的傷勢概要，特別提到照X光片時發現有子彈，嚇一大跳，還以為彈頭在腹腔內，代誌就大條。於是趕緊作斷層掃描，有看到狀似子彈的影像，原以為大事不妙，子彈留在腹腔很糟糕！那想到一個轉身，子彈就從夾克和襯衫之間的縫隙掉下來，這才證實總統腹部只受表皮之傷沒有大礙。然後黃芳彥說總統夫人要跟我通話，我在電話中先安慰夫人總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請她寬心。她問候我之後，告訴我總統府秘書長邱義仁三點鐘要開記者會。我心想，邱義仁秘書長人在台北對槍擊發生狀況不清楚，何不將我所知道的告訴他？於是我撥電話給他，詳細說明槍擊發生時我所知道的經過，以致延誤了記者會的召開。記者會的情形當時我看不到，但隔天從電視上看到的內容，著實令我大惑不解。或許由於總統跟我的傷勢無大礙，所以在記者會上邱義仁口氣輕鬆，滿臉笑容，對記者提出的問題或不知道或避重就輕回答。奇怪的是當記者問到副總統部分，他一概表示不清楚，絕口不提曾經跟我通過電話的事。事後證實，這場記者會就是社會各界強烈質疑319的導火線。

大約半小時左右醫師縫好我的膝頭傷口，護士要把我推去加護病房休息。我惦記總統的傷勢，也覺得極有必要跟他就槍擊發生時的點點滴滴交換意見，因此要求繞到他那兒探望。護士請示的結果是不方便，我便被推到加護病房的一個小房間。

我只好用手機直接跟總統通電話，他告訴我傷口已縫妥，子彈也找到，再過一陣子就可回台北，台中演講取消，我們晚上在台北晚會上一起出現！我聽後覺得不妥，我說槍擊案傳開，不知社會反應怎樣，也不知凶手是誰，動機為何？晚會如果我們出現，恐怕會出狀況，我建議不如回台北後我們在總統府共同召開中外記者會，但晚會絕對不能出現，因為明天就投票，晚上不可出亂子。總統聽我意見，覺得很好，就在電話上說：「那就這麼辦，回頭台北見！」

電話中我特別跟總統討論子彈的事，他告訴我子彈是在他的襯衣夾縫裡，我就說，既然子彈只有一顆，會不會打到我的子彈反彈出來刮傷他的腹部？他說不可能，因為他的夾克右邊破了一個洞，但左邊沒有，所以他的子彈是從右邊打進來，不是我那一顆。我說您的夾克能不能借我看一下？他說已經交給檢察官了。

不久，國安局長蔡朝明跟特勤中心指揮官邱忠男同時進來，他們先對發生如此重大的國安事件鄭重道歉並表示會「自請處分」。他們也告訴我為國安考量，我們不再對外露面，待會總統會從地下室離開搭機返回台北，晚上也取消一切活動。我說能不能安排我去總統那兒聊一下？我也希望親眼看一下總統的夾克。蔡局長說他來安排。

不多久，我被推進總統的病房，看他傷勢和氣色都還可以，我告訴他蔡局長說要取消記者會，我擔心如果我們無聲無息，民眾會更驚慌；若出現在晚會，群眾太激動，安全有顧慮，還是在總統府內共同召開記者會，效果最好。總統稱是，並回說，剛剛與我通過電話後已交代好了。

我告辭出來，又回到我的病房，不久，台南地檢署檢察官王森榮來作筆錄，我告訴他我希望看一下總統的夾克以判定子彈，不久蔡局長請人送總統的夾克來，我一看果真破洞在右邊不在左邊。我立即表示，那麼另外還有一顆子彈趕快去找出來！那顆子彈應該在吉普車上面，否則若掉出去，就很難找到了。我催促檢察官立即找人去看吉普車，找子彈。

幸虧我機警，提醒要立即找子彈，當檢察官還在跟我作筆錄時，有人進來通報說找到一顆銅質子彈了，就在吉普車後座地板上兩箱礦泉水紙盒的夾縫間找到。

事件之離奇與質疑

真夠離奇！那兩箱紙盒是給我墊腳用的，因為我313晚上右腳無緣無故受傷之後，無法站立，所以必需坐著高腳椅與總統同車遊街，懸空的雙腳就墊在紙箱上面。哪想到打中我右膝蓋的子彈會反彈出去，又乖乖掉進兩個紙箱的夾縫間，而且依照我的指示，很快就被找到了。

最離奇的其實還有以下幾點：

以上種種巧合，證明天意要我提前一個禮拜右腳先受傷，好叫我在319當天適時擋住陳水扁總統的子彈，又讓我留下性命，繼續愛台灣。

作完筆錄不久，護士要我更衣準備回台北。我說為什麼不在離開奇美前跟媒體打個招呼？他們告訴我總統車隊是從地下室離開的，我最好也避開媒體。

在松山機場下機後，幕僚告訴我總統府公共事務室通知晚上記者會取消，今晚也不要有活動。我覺得奇怪，在奇美我還跟總統當面講好一起回總統府開記者會啊！我打電話給總統，他說他要在官邸開國安會議，叫我回家休息。我說我也是候選人，也中彈受傷啊，為什麼不可以參加國安會議？他說他再了解看看。不久車子到家，我撥電話給總統，他說因為兩個人都中彈，又在一起開會很奇怪，叫我不要過去。再過一陣子，公共事務室通知，總統將用錄影帶方式向外界說明槍擊案，副總統就不必了。我不同意，打電話給總統，我說今晚如果只有總統露面，我不見人影，選民將作何惴想？明天是投票日，我們應該向全國同胞發表感性談話，我相信只要有機會說一些動人的話，明天選票一定會大量支持我們。總統接受我的說法，同意公共事務室錄完他的講話之後過來我這邊。我久等右等，直到十點多，公共事務室才派人來，又說總統的錄影只有二、三分鐘，我只好放棄原先準備好情詞並茂的說詞，草草講幾句。我臨時想到應該把右膝蓋傷處撩起來對著攝影機，讓大家確實知道我的傷勢，因此後來沒有人對我有任何懷疑。但總統因為顧及元首形象而故作鎮靜狀，反倒引起國內外一陣質疑。

真巧，當我正在錄影的時候，警衛通報宋楚瑜先生在門口，我示意幕僚出去接待。但等我錄完影，幕僚遞給我宋主席留言祝我康復的名片，說他已匆匆離去。為此，第二天早上我親自打電話向宋先生致謝。

319 折騰了一整天，我上樓打開電視，剛好看到陳文茜在開記者會，嚴詞抨擊槍擊案諸多疑點，並公然指摘阿扁總統自導自演。我頓覺五雷轟頂，比下午挨子彈時還更驚駭，更加不可思議！很不幸，從此陳總統就被蒙上「自導自演」的不白之冤，「子彈門」也變成藍營攻擊綠營的用語。

本案何以演變成「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的遺憾？本章之敘述或許可以找到原因：

以上種種，或有因應失當之處，或屬陰錯陽差的偶然，造成誤解確實遺憾，但也不能就此斷言「自導自演」。倒是整個事件確有必需質疑之處：

我要求看現場錄影帶以便協助發現線索，但延遲二個多月以後警政署才送兩捲錄影帶過來，而且影帶十分糢糊，並透露因上級示意，所以不方便跟我連絡。

李昌鈺博士來台，立即安排見總統，卻無人安排他見我。當晚他到台南案發現場，是我從電視上看他在作彈道重建時，主動打電話跟他連繫，又約他來台北見我，他才有機會看到在奇美醫院診治時攝影官拍攝的相關照片。

承辦檢察官除了我在奇美醫院開刀後曾作簡短問訊外，直到案發一年多的2005年四月間才再來總統府訪談我並作筆錄。

總的來說，在319槍擊事件中，我是第一個中彈的受害人，但從頭到尾，無論國安單位或專案小組，卻始終忽略我或迴避我，為什麼？

第三節 隨扈盧孝民報告 (2004.4.3)

319當天副總統座車警衛官盧孝民警官在吉普車上站立在副總統身後，第一個發現擋風玻璃彈孔，更於抵達奇美醫院時揹負副總統進急診室就醫。

主旨：職於九十三年三月十九日下午在台南市金華路執行副總統隨扈警衛，發生槍擊事件經過及處置情形說明。

說明：

九十三年三月十九日下午總統、副總統在台南市執行競選掃街拜票活動，職擔任副總統隨扈警衛勤務，當日下午之交通工具係乘坐小型吉普車，由於車輛容積狹小，室內空間有限，職為能隨車護衛副總統安全，遂以跨馬方式，右腳站在車內，左腳跨過車廂，站在吉普車後保險桿，腰繫安全帶，面向左前方，手持防彈公事包，以身體作副總統之後方掩飾，並隨時注意各種安全及突發、驚擾狀況。

當車行至台南市金華路時，當地民眾熱烈歡迎，夾道歡呼，沿街萬人空巷，搖旗吶喊，烽炮四射，鞭炮聲震耳欲聾，煙霧瀰漫，車輛徐徐前進，突然間副總統轉身示意，因鞭炮聲震耳，職未能聽到副總統有何指示，副總統再以手勢示意要取腳下皮包，職隨即彎腰為副總統取皮包遞上。此時職聽到副總統說右膝疼痛，同時看到副總統正撩起褲管，準備一探究竟，職與副總統赫然發現護膝上有血跡，並發現護膝上有圓孔，職立即遞上濕紙巾為副總統止血。副總統擦拭血跡時，發現總統腹部亦有血跡，同時總統已用手摀著腹部，副總統再以台語詢問總統：「你如何？」。不待副總統起身，職即向副總統以手勢示意 --- 吉普車前方擋風玻璃上有疑似彈孔，職向副總統報告完後，隨即向總統隨扈張春波示意 --- 車前擋風玻璃有彈孔。

副總統見情勢不妙，立即向前座侍衛長指示：「不要再遊行了，須變更路線，立即去醫院」並說：「有一就有二」。可能係現場鞭炮聲震耳，侍衛長不能會意，副總統又重複示意，同時指示職要仁愛警衛室李主任前來處理，職立即以手勢通知機車隨扈趨前，並告知機車隨扈通知李主任前來。仁愛警衛室李主任接獲通知，立即乘交通隊隨扈機車趨前。抵達吉普車旁，職即向李主任示意車前有彈孔，此際車隊已轉往奇美醫院行駛中。

約經四、五分鐘車程抵達奇美醫院急診室門口，職立即將副總統安全帶解開，並跳下車，背負副總統火速進入急診室，將副總統放置病床上送診急救。

檢討：

本次勤務因座車太小，隨扈警衛無法容身，視線受阻，職僅能以身體遮擋副總統部分方位安全，致有未全，應予檢討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