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甲骨文看殷商

By 李正宣 李华东

本书通过甲骨文和西周初期金文的构型特点和意义的演变去考察古人的生活、古人的思维、古人的观念,从而进一步更多地了解到中华民族古代社会的发展历史。既是文字学考据的著述,又是古人生活生动再现的历史读本。

• Language: 中文
• Publisher: 李正宣 李华东
• Release date: Jul 12, 2023
• ISBN: 9781956307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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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O N G J I A G U W E N K A N Y I N S H A N G

L I Z H E N G X U A N L I H U A D O N G

C O P Y R I G H T: L I Z H E N G X U A N L I H U A D O N G

学 甲 骨 文 懂 殷 商 社 会

序 言

甲 骨 文 是 殷 商 社 会 的 生 活 纪 录 片

要 了 解 某 一 个 民 族 的 发 展 历 史， 一 般 都 是 以 该 民 族 的 传 说 和 考 古 发 掘 两 方 面 为 依 据。

因 为 已 被 考 古 发 掘 证 实： 远 古 传 说 中 确 有 某 些 内 容 是 比 较 可 靠 的 历 史。 远 古 传 说， 是 在 文 字 发 明 以 前 人 们 口 耳 相 传 的 该 部 落 或 民 族 的 故 事， 但 在 流 传 过 程 中， 后 人 往 往 按 自 己 的 理 解 不 断 地 增 加 着 主 观 内 容， 以 至 于 越 传 越 离 谱。 例 如 神 农 尝 百 草、 神 农 制 衣 服、 夸 父 追 日、 女 娲 补 天 之 类。 因 此， 了 解 一 个 民 族 的 历 史 单 看 传 说 那 是 远 远 不 够 的。 还 必 须 从 地 下 发 掘 古 人 遗 留 的 文 物 古 迹 来 证 实。 比 如 希 腊 神 话 中 时 常 提 到 的 特 洛 伊 战 争 到 底 是 否 实 有 其 事， 由 于 国 外 没 有 像 我 们 中 华 民 族 流 传 几 千 年 人 们 还 能 够 看 懂 的 文 献， 所 以 特 洛 伊 这 场 战 争 始 终 只 是 一 种 传 说。 后 人 把 特 洛 伊 战 争 写 成 历 史 专 著， 大 多 是 以 文 学 作 品《 伊 利 亚 特 》 ( I l i a d) 为 中 心， 加 上 索 福 克 勒 斯 ( S o p h o c l e s) 的 悲 剧《 埃 阿 斯 》 ( A j a x) 等 多 部 著 作 而 成。 其 真 实 性， 真 的 很 难 说。 但 是 1 8 7 0 年， 4 7 岁 的 德 国 考 古 学 家 施 里 曼 经 过 多 年 的 准 备， 凭 着 文 学 作 品《 荷 马 史 诗 》 中 的 描 述 提 示， 挖 掘 出 湮 没 两 千 多 年 的 特 洛 伊 城 遗 址， 证 明 了 特 洛 伊 城 和 特 洛 伊 战 争 是 历 史 存 在。 再 如， 我 们 中 国 古 代 河 南 地 区 的 人 们 是 否 驯 养 过 大 象？ 人 们 依 据 1 9 7 8 年 安 阳 武 官 村 北 地 商 代 祭 祀 坑 发 掘 的 身 系 铜 铃 的 小 象 就 证 明 了 殷 商 时 期 河 南 驯 养 过 大 象。

在 研 究 古 代 的 人 类 发 展 史 方 面， 就 中 华 民 族 的 历 史 考 据 而 言， 我 们 比 其 他 民 族 还 多 了 一 样 更 能 够 客 观 地、 部 分 地 证 明 我 们 自 身 社 会 历 史 演 变 的 有 力 证 据， 那 就 是 中 华 民 族 古 人 用 文 字 记 载 下 来 的 相 关 文 献。 比 如 甲 骨 卜 辞、 钟 鼎 铭 文、《 诗 经 》《 尚 书 》《 春 秋 》 等 一 系 列 涉 及 中 华 民 族 古 代 社 会 生 活 的 文 献。 虽 然 甲 骨 文《 战 国 竹 简 》 传 承 下 来 的 文 献 里 的 字 我 们 已 经 很 难 知 道 古 人 的 准 确 读 音， 但 是 我 们 却 能 够 通 过 这 些 文 字 连 缀 成 篇 的 内 容， 根 据 字 形， 推 测 了 解 文 字 所 记 载 的 古 人 的 生 活 和 思 想。

我 们 在 通 过 中 国 古 代 传 承 的 文 献 了 解 历 史 时， 往 往 只 注 意 对 文 献 所 记 内 容 本 身 的 研 究， 而 忽 略 了 从 单 个 的 汉 字 本 身 形 体 的 出 现 和 演 变， 以 及 从 具 体 某 个 汉 字 意 义 的 演 变 去 考 察 古 人 的 生 活、 古 人 的 思 维、 古 人 的 观 念， 从 而 进 一 步 更 多 地 了 解 到 中 华 民 族 古 代 社 会 的 发 展 历 史。

因 为 汉 字 是 以 造 型 表 示 意 义 的 文 字， 通 过 汉 字 的 形 体 结 构 大 致 可 以 了 解 古 人 的 生 活 情 况 和 他 们 对 社 会 的 认 识 程 度； 通 过 汉 字 的 产 生 及 其 形 体 和 意 义 的 演 变， 也 可 以 了 解 到 古 人 某 种 观 念 的 产 生 和 演 变 情 况， 从 而 了 解 到 社 会 的 实 际 变 化。 但 是， 文 字 往 往 是 概 念 出 现 在 先， 经 过 一 定 的 岁 月， 概 念 才 逐 步 被 图 形 化， 再 逐 步 发 生 语 音 变 化 并 流 行 起 来， 才 被 一 定 范 围 内 的 人 所 认 识 和 通 用。 所 以 文 字 本 身 所 承 载 的 历 史 不 知 道 要 晚 于 客 观 事 实 多 少 年。 因 此， 甲 骨 文 和 商 周 金 文 字 体 所 反 映 的 历 史 内 容， 可 能 在 殷 商 或 西 周 之 前 的 两 三 千 年 内 就 已 经 发 生 了， 只 是 到 了 甲 骨 文 时 代 （ 殷 商 时 期）， 我 们 的 祖 先 才 创 造 了 表 现 这 些 历 史 内 容 的 文 字。 比 如， 刀 字 的 产 生， 至 少 是 在 石 刀、 石 斧 这 类 器 具 出 现 了 不 知 多 少 岁 月、 甚 至 是 在 金 属 刀 都 已 经 出 现 以 后 才 创 造 出 来 的 文 字； 因 此 刀 字 虽 然 出 现 在 甲 骨 文 中， 但 肯 定 不 能 够 说 实 用 器 刀 的 出 现 也 是 在 甲 骨 文 时 代。

我 们 现 在 出 土 的 文 物 中 真 正 有 意 义 而 且 有 读 音 的 符 号， 学 术 界 一 般 都 只 认 可 甲 骨 文。 因 为 甲 骨 文 之 前 的 一 些 陶 文 或 岩 画， 一 般 只 是 有 意 义 的 图 画， 但 可 能 还 不 具 备 读 音， 而 且 还 没 有 组 合 成 语 句 普 遍 交 流 的 功 能， 所 以 不 能 够 叫 文 字。 例 如， 红 山 文 化 遗 址 出 土 的 彩 陶 盆 鱼 文 图 案、 半 坡 陶 文 等， 只 能 够 叫 图 形， 不 能 够 叫 文 字。

当 然， 现 在 人 们 还 发 现 了 一 些 陶 文 似 乎 已 经 具 备 了 文 字 的 特 点， 但 毕 竟 数 量 有 限， 且 不 成 系 统， 因 此 本 书 不 予 评 述。

说 到 汉 字， 目 前 公 认 的、 比 较 成 型 的、 系 统 的、 最 早 文 字 是 甲 骨 文， 商 周 金 文 和 甲 骨 文 有 着 密 切 的 血 缘 关 系。 考 古 发 现， 商 周 金 文 虽 然 铸 造 在 钟 鼎 上， 但 其 形 体 和 楔 刻 在 甲 骨 上 的 卜 辞 文 字， 区 别 甚 小。 因 此， 可 以 推 断 殷 商 和 周 初， 占 卜 师 之 类 的 造 字 者 的 思 维 方 式 大 体 一 致， 大 多 用 直 接 描 摹 事 物 自 然 形 体 而 成 象 形 字， 再 发 展 为 会 意 字、 指 事 字 和 形 声 字。 这 和 汉 代 文 字 学 家 许 慎 等 人 的 考 察 大 体 一 致。

后 世 的 文 字 学 家 大 都 认 为： 最 早 产 生 的 汉 字 是 由 记 事 的 图 形 符 号、 图 腾 符 号 等 逐 步 获 得 读 音 而 形 成 的 象 形 字， 如： 山、 水、 牛、 羊、 日、 月、 车、 目、 木、 刀、 果、 贝、 册、 串、 禾、 鸟、 气 等 象 形 字 产 生 的 同 时， 也 出 现 了 一 种 比 较 抽 象 的 记 事 符 号， 这 些 抽 象 符 号 获 得 一 定 的 读 音 以 后 也 就 成 了 简 单 的 指 事 字。 例 如， 一、 二、 上、 下 等 文 字。 后 来 又 在 象 形 字 的 基 础 上 添 加 指 事 性 符 号 （ 即 点、 撇 之 类 的 非 文 字 符 号） 产 生 了 指 明 事 物、 事 情 的 指 事 字。 如： 本、 末、 刃、 甘、 寸、 丹、 勺、 中 等 文 字。 把 两 个 或 更 多 的 象 形 字 放 在 一 起 表 示 新 的 概 念， 产 生 了 会 意 字。 如： 安、 休、 步、 岔、 吹、 夯、 好、 解、 众、 磊、 焱、 淼 等 文 字。 再 后 来， 人 们 发 现 单 靠 象 形、 指 事 和 会 意 的 方 法 造 字， 无 法 满 足 社 会 生 活 的 需 要， 因 此 人 们 创 造 了 形 符 加 声 符 的 造 字 方 法， 比 如 以 巴 为 声 符， 选 用 不 同 的 形 符 表 示 意 义， 就 可 以 造 出 把、 吧、 爸、 疤、 靶、 耙、 笆、 芭、 粑、 钯、 跁、 爬、 耙、 琶、 杷 等 一 批 新 字 来 满 足 书 面 交 际 的 需 要。

经 笔 者 考 察， 汉 字 的 意 符， 绝 大 多 数 都 是 表 示 人、 人 体 的 器 官、 动 作、 言 语、 心 理 活 动、 居 住 条 件、 生 产 生 活 的 工 具、 器 物 的 基 础 汉 字， 还 有 一 部 分 就 是 表 示 古 代 与 人 的 生 活 密 切 相 关 的 动 植 物 或 天 文、 地 理 等 方 面 事 物 的 基 础 汉 字。 这 些 基 础 汉 字 多 数 是 象 形 字， 也 有 少 数 指 事 字、 会 意 字 和 形 声 字。 因 此 这 些 早 期 产 生 的 基 础 汉 字， 表 意 性 非 常 鲜 明， 后 来 这 类 汉 字 不 仅 单 独 使 用 在 各 种 文 献 中， 而 且 基 本 上 又 成 为 后 起 指 事 字、 会 意 字 和 形 声 字 的 意 符， 在 新 产 生 的 汉 字 中 发 挥 着 表 意 作 用。 也 就 是 说， 古 代 的 汉 字 其 意 义 都 与 人 们 那 时 的 生 活 密 切 相 关。 因 此， 汉 字 具 有 丰 富 的 文 化 底 蕴， 了 解 每 个 早 期 汉 字 的 结 构 和 演 变 就 能 够 了 解 古 人 的 部 分 生 活 情 况、 思 维 方 式 和 由 此 产 生 的 思 想 观 念。

汉 字 是 世 界 文 字 当 中 最 特 殊 的 文 字， 字 义 和 字 形 密 切 相 连， 不 可 分 割， 基 本 上 一 个 汉 字 就 是 一 个 词 语， 表 示 一 种 事 物、 一 种 概 念、 一 种 行 为 或 一 种 思 想。 所 以 许 多 汉 字 都 有 着 丰 富 的 文 化 底 蕴， 可 以 说 一 个 字 就 是 某 事 或 某 物 的 一 部 历 史， 一 段 社 会 的 缩 影。 学 汉 字， 本 身 就 是 在 学 认 字 的 同 时， 了 解 中 华 民 族 的 生 活 和 情 感， 了 解 中 国 社 会 的 发 展。 例 如， 从 渔 逐 焚 焦 等 字 我 们 能 大 概 了 解 汉 民 族 狩 猎 社 会 的 一 些 生 活 情 况； 从 牧 牢 豢 能 了 解 畜 牧 社 会 的 一 些 情 况， 也 能 理 解 三 国 时 的 一 种 官 员 为 什 么 叫 州 牧， 监 狱 为 什 么 古 人 叫 牢， 收 买 奴 才 为 什 么 叫 豢 养； 或 （ ‘ 国’ 的 本 字） 为 什 么 从 戈 从 囗 （ 古 代 的 ‘ 围’ 字）， 现 在 演 变 为 从 玉 从 囗； 从 刖 （ 断 足） 刵 （ 割 耳） 剠 （ 用 刀 刺 脸） 劓 （ 割 鼻） 剐 （ 凌 迟） 等 字， 可 以 看 到 古 代 刑 法 之 残 忍； 从 取 （ 割 耳 报 战 功） 伐 （ 断 人 之 颈） 俘 （ 按 住 下 跪 战 俘 的 脖 子） 可 见 战 争 之 残 酷； 从 男 婦 （ 妇 的 繁 体） 的 字 形， 可 知 封 建 社 会 是 男 主 耕 作 女 主 家 务 的 情 况； 父 是 用 手 拿 斧 头 的 会 意 字， 表 示 男 权 社 会 中 父 亲 是 生 产 生 活 的 主 力， 也 是 训 妻 教 子 的 人； 仁 从 人 从 二， 二 表 示 多， 人 二 合 起 来 表 示 大 家 一 起， 亲 密 和 睦； 群 为 什 么 从 羊 取 义， 第 一 羊 喜 群 居， 主 动 跟 着 领 头 羊 走， 不 单 独 行 动； 第 二 羊 是 草 食 动 物， 非 常 温 顺； 孔 子 说 君 子 群 而 不 党， 可 见 群 字 有 深 刻 的 道 德 内 涵； 从 女 旁 的 字 有 不 少 是 表 示 邪 恶 或 者 卑 贱 意 义 的， 如 奸 佞 妄 奴 妨 妒 妾 委 姦 娣 婪 婢 嫉 嫚， 从 这 里 又 可 以 看 到 女 性 在 告 别 母 系 社 会 以 后 的 地 位 和 男 权 社 会 对 女 性 歧 视 的 观 念。 所 以 学 习 汉 字 不 是 简 单 的 识 记 汉 民 族 的 语 言 符 号， 而 是 在 了 解 中 华 历 史， 学 习 中 华 文 化。

汉 字 一 般 不 仅 有 本 义 （ 造 字 之 初 的 概 念）， 而 且 还 有 从 本 义 出 发 引 申、 发 展 的 意 义 或 者 是 借 用 的 新 意 义， 有 的 一 个 字 体 诞 生 后， 由 于 后 来 使 用 者 对 字 符 理 解 的 偏 差， 就 可 能 导 致 同 一 个 字 体 却 表 示 着 毫 不 相 干 的 两 个 意 义。 还 有 一 些 甲 骨 文 由 于 产 生 的 时 代 离 我 们 太 远， 现 代 人 对 甲 骨 文 时 代 的 生 产 生 活 方 式、 环 境 思 维 观 念 不 可 能 完 全 了 解， 也 还 有 部 分 甲 骨 文 到 现 在 也 难 于 解 读。 但 是 不 管 怎 么 样， 甲 骨 文 和 西 周 金 文 却 是 给 我 们 保 留 了 十 分 丰 富 的 历 史 内 容， 我 们 认 真 研 读 甲 骨 文 和 西 周 金 文， 就 能 够 分 析 出 那 段 今 天 历 史 教 科 书 并 未 记 载 明 晰 的 商 周 以 及 更 早 的 华 夏 历 史。

汉 字 产 生 之 初， 用 象 形、 指 事、 会 意 或 者 形 声 的 方 法 创 造 汉 字 时 所 表 示 的 意 义 就 是 字 的 本 义。 随 着 社 会 的 发 展， 人 们 的 概 念 不 断 丰 富， 人 们 往 往 直 接 利 用 现 存 汉 字 的 本 义 通 过 比 喻、 联 想 的 思 维 去 表 达 与 本 义 有 关 的 新 意 义， 这 就 使 得 绝 大 多 数 汉 字 由 原 始 意 义 不 断 地 派 生 出 新 的 意 义， 这 样 原 来 的 单 义 词 也 就 发 展 成 了 多 义 词。 这 些 由 本 义 引 申 出 来 的 意 义 叫 引 申 义。 引 申 是 汉 字 意 义 发 展 的 主 流 规 律。 例 如， 间 （ 最 早 写 作 閒）， 会 意 字， 从 门 从 日 或 从 门 从 月， 闭 门 而 见 日 月， 就 是 表 示 门 有 缝 隙， 本 义 门 缝。 由 这 一 意 义 派 生 出 各 种 缝 隙 和 与 缝 隙 有 关 的 各 种 意 义 （ 包 含 由 词 性 活 用 派 生 出 的 其 他 意 义）。 如： ① 彼 （ 牛） 节 者 有 间 （ 物 之 缝 隙）。 ② 扁 鹊 见 蔡 桓 公， 立 有 间 （ 时 间 之 缝 隙）。 ③ 诸 侯 有 间 （ 感 情 之 缝 隙）。 ④ 千 载 谁 堪 伯 仲 间 （ 引 申 为 之 间 中 间）。 ⑤ 肉 食 者 谋 之， 又 何 间 焉 （ 把 缝 隙 义 作 动 词 用， 表 示 加 身 其 间， 解 作 参 与）。 ⑥ 中 间 力 拉 崩 倒 之 声 （ 居 于 缝 隙 中， 派 生 出 夹 杂）。 ⑦ 汉 王 患 之， 乃 用 陈 平 计 间 项 王 （ 使 项 王 的 君 臣 之 间 情 感 上 产 生 缝 隙， 解 为 离 间）。 ⑧ 予 在 患 难 中， 间 以 诗 记 所 遭 （ 时 间 上 的 间 隙）。

从 这 个 例 子， 我 们 看 到 中 华 民 族 思 维 之 花 是 多 么 绚 烂 多 姿。 我 们 反 过 来 也 可 以 从 这 些 引 申 义 了 解 华 族 思 维 的 发 展 和 社 会 的 发 展 是 同 步 的， 认 识 这 些 古 老 的 汉 字， 也 是 在 认 识 我 们 中 华 民 族 的 历 史。 我 们 解 读 这 些 汉 字， 就 相 当 于 在 观 看 一 部 用 构 字 笔 画 拍 摄 的 古 人 生 活 的 纪 录 片。 顺 带 说 一 句， 学 习 汉 字 要 重 视 从 字 形 去 了 解 该 字 的 本 义， 并 展 开 联 想 顺 着 本 义 向 四 周 可 能 延 展 的 足 迹 去 探 求 它 的 引 申 意 义。 因 此 了 解 汉 字 本 义 对 于 理 解 汉 字 引 申 义 是 十 分 有 益 的， 而 且 理 解 了 汉 字 的 本 义 和 引 申 义， 就 能 够 更 好 地 识 记 和 使 用 汉 字。

本 书 是 想 通 过 考 察 早 期 汉 字 甲 骨 文 和 部 分 西 周 金 文 的 形 体 构 造 和 形 体 意 义 的 演 变， 探 究 我 们 中 华 祖 先 的 部 分 生 活 情 况 和 思 想 意 识。

目 录

第 一 章 古 人 对 人 自 身 的 认 识       5

第 一 节 古 人 对 自 身 的 基 本 认 识       6

第 二 节 殷 商 时 期 华 夏 人 的 宗 族、 辈 分 和 世 序 观 念       1 3

第 三 节 古 人 的 生 育 观 念 和 对 子 女 的 基 本 要 求       1 6

第 四 节 殷 商 时 期 的 死 亡 观       1 8

第 五 节 古 人 性 别 地 位 的 变 化       1 9

第 二 章 从 狩 猎 采 集 时 代 进 入 农 牧 时 代 的 古 人 生 活       2 5

第 一 节 古 人 最 早 发 现 的 植 物 及 其 可 食 用 果 实       2 6

第 二 节 农 耕 社 会 初 期 的 生 产 和 生 活       3 3

第 三 节 古 人 的 狩 猎 和 战 争       8 9

第 四 节 古 人 用 粮 食 和 牲 畜 之 肉 做 的 食 品       1 4 8

第 五 节 交 易、 货 币       1 5 1

第 三 章 商 周 之 前 和 商 周 时 期 的 文 化       1 5 6

第 一 节 对 天 文 地 理 的 认 识       1 5 6

第 二 节 古 人 的 祭 祀 活 动       1 6 7

第 三 节 甲 骨 文、 钟 鼎、 和 简 牍 册       1 9 1

第 四 节 古 人 的 占 卜       1 9 6

第 五 节 古 代 教 育 与 政 训       1 9 9

第 六 节 古 代 的 礼 仪       2 0 1

第 七 节 古 代 医 疗       2 0 3

第 八 节 古 人 的 音 乐、 舞 蹈       2 0 6

第 九 节 古 人 的 时 间 概 念       2 1 2

第 十 节 古 人 的 方 位 概 念       2 2 1

第 十 一 节 基 数 和 序 数       2 2 4

第 四 章 社 会 阶 层 和 意 识 形 态       2 2 7

第 一 节 古 代 社 会 阶 层       2 2 7

第 二 节 古 代 刑 罚       2 3 6

第 三 节 古 代 官 署、 公 务       2 4 0

第 四 节 其 他 思 想 意 识 方 面 的 概 念       2 4 1

第 一 章 古 人 对 人 自 身 的 认 识

通 过 对 中 华 早 期 文 字 甲 骨 文 和 西 周 金 文 的 考 察， 我 们 发 现 中 国 人 认 识 世 界 主 要 是 从 自 身 开 始 的， 后 来 通 过 人 和 自 然 界 的 交 往， 逐 步 认 识 了 山 脉、 河 流、 植 物、 动 物、 矿 物 和 风 雨 雷 电 等 自 然 界 的 各 种 事 物， 又 在 食 物 和 其 他 生 活 必 需 品 的 寻 觅、 猎 取、 争 夺 和 生 产 的 历 史 发 展 过 程 中， 融 入 社 会、 认 识 社 会， 发 展 自 己 对 自 然 和 社 会 的 认 识， 提 高 了 生 存 能 力、 创 造 了 灿 烂 的 物 质 文 明。 汉 字 就 是 在 中 华 祖 先 的 生 存 奋 斗 中 逐 步 产 生 的。 下 面， 我 们 就 从 文 字 的 角 度 考 察 中 华 祖 先 是 如 何 认 识 自 身 并 创 造 了 无 数 相 关 汉 字， 发 展 中 华 文 化 的。

第 一 节 古 人 对 自 身 的 基 本 认 识

从 现 在 流 传 下 来 的 早 期 文 字 甲 骨 文 和 西 周 金 文 考 察， 殷 商 或 更 早 一 点， 古 人 就 已 经 能 够 认 识 到 自 身 的 大 致 身 体 结 构 和 功 能， 并 且 依 据 人 们 对 这 些 人 体 结 构 的 功 能， 创 造 了 不 少 相 关 汉 字； 而 且 殷 商 时 人 还 把 人 分 为 男 女 老 幼， 并 且 有 了 世 系 辈 分 的 初 步 认 识， 形 成 了 不 少 相 关 概 念， 进 而 把 这 些 概 念 熔 铸 在 汉 字 之 中， 成 为 记 录 相 关 概 念 的 新 的 文 字 符 号。

1. 【 人 】 r é n， 人 是 大 家 最 熟 悉 而 又 最 简 单 的 汉 字 之 一， 可 能 是 甲 骨 文 里 最 早 而 又 是 十 分 常 用 的 汉 字， 据 目 前 已 经 破 解 的 甲 骨 卜 辞，《 甲 骨 文 合 集 》 辑 录 了 刻 写 有 人 的 卜 辞 7 5 3 条， 刻 作、、、、 等 形 体。 从 形 体 考 察， 甲 骨 文 人 是 古 人 从 人 侧 面 站 立 的 形 象 中 受 到 启 发， 用 简 单 的 曲 线 勾 勒 出 来 的 图 像： 身 体 微 曲， 双 脚 站 立， 两 手 在 前， 像 一 个 人 走 路 或 做 事 的 剪 影。 因 此， 甲 骨 文 人 是 中 华 古 人 把 他 人 形 象 结 合 自 身 认 识 创 造 的 文 字。

人， 万 物 之 灵， 世 间 上 的 一 切 文 明 都 是 人 创 造 的， 汉 字 就 是 中 华 人 在 劳 动 实 践 中 创 造 的， 在 跨 越 几 千 年 后， 人 们 还 能 够 识 其 所 记 意 义 的 优 秀 文 字， 是 表 意 直 观， 具 象 思 维 与 抽 象 思 维 相 结 合， 具 有 丰 厚 文 化 底 蕴 的 美 丽 文 字。

人， 是 一 个 象 形 字， 人 们 根 据 不 同 的 视 觉 角 度， 结 合 语 言 交 流 的 需 要， 结 合 人 的 基 本 形 体 还 创 造 了 许 多 关 于 人 自 身 形 象 的 象 形 字： 大 （ 站 立 的 成 年 人）、 立 （ 站 在 某 一 位 置）、 尸 （ 由 活 人 装 扮 出 来 供 祭 祀 和 瞻 仰 的 故 人）、 儿、 子、 士、 女、 母、 每、 身、 老。 这 些 汉 字 又 作 为 造 字 的 基 本 材 料， 能 够 创 造 出 许 多 新 的 会 意 字 或 形 声 字， 极 大 地 丰 富 了 汉 语 言 词 汇。

人， 除 去 作 汉 字 自 由 运 用 之 外， 作 意 符 创 造 的 基 本 汉 字 不 少。 只 是 在 各 种 会 意 字 和 形 声 字 中 形 体 变 化 特 别 丰 富， 一 定 要 了 解 这 一 点， 以 便 更 好 地 理 解 我 们 祖 先 的 思 想， 正 确 地 解 读 基 础 汉 字， 增 进 对 中 华 文 化 的 理 解。

人， 非 常 了 不 起 的 高 等 动 物。 今 天， 我 们 抛 开 各 种 传 说， 仅 从 殷 商 时 代 就 已 经 创 造 出 来 的 表 达 各 种 观 念 和 认 识 的 甲 骨 文 字 体 考 察， 中 国 人 已 经 远 远 领 先 于 世 界 很 多 地 域 的 人， 中 国 人 不 仅 认 识 了 自 身， 还 认 识 了 天 文、 地 理、 动 植 物、 社 会 发 展 等 许 多 知 识。

人 从 哪 里 来， 又 到 哪 里 去， 人 怎 样 认 识 世 界 并 和 世 界 斗 争， 从 而 推 动 社 会 向 前 发 展， 你 不 仅 可 以 从 现 存 的 社 会 发 展 史 去 了 解， 你 还 可 以 从 中 国 的 文 字 演 变 过 程 中 去 感 受。 只 要 你 认 真 读 完 了 本 书， 你 就 会 从 文 字 演 变 中 了 解 到 中 华 祖 先 是 如 何 从 茹 毛 饮 血 的 野 蛮 时 代， 一 步 一 步 走 进 今 天 的 文 明 现 代 化 时 代。

汉 字 符 号 人 的 变 体， 大 致 有：  卩 （ 卪 ） 卜 勹 大 匕 亻。 这 些 符 号 几 乎 看 不 出 人 形 来， 一 定 要 结 合 甲 骨 文、 金 文 的 形 体 和 各 类 早 期 古 典 文 献 的 语 言 环 境， 从 用 字 的 实 际 去 考 察。 例 如， 卩 （ ） 这 个 符 号， 许 慎、 段 玉 裁 等 都 解 释 为 符 节， 但 罗 振 玉、 李 孝 定、 郭 沫 若、 林 义 光 等 从 甲 骨 文 字 形 和 字 义 考 察， 发 现 都 是 人 跪 跽 或 屈 膝 的 形 体， 这 样 一 来， 即 （）、 邑 （）、 令 （）、 命 （）、 印 （）、 配 （） 等 文 字 就 比《 说 文 解 字 》 的 阐 释， 准 确 得 多。 此 外， 厄、 卷、 却、 卸、 印、 色 这 些 汉 字 结 构 里 的 卩 （ 卪 ） 其 实 也 都 是 人、 跪 跽 的 人 或 卷 曲 的 人 的 意 义， 只 是， 这 些 字 没 有 甲 骨 文 形 体， 不 便 列 出 分 析。 释 读 以 人 作 意 符 的 汉 字 时， 还 要 注 意 有 些 人 的 变 体 符 号 中， 有 的 却 是 和 其 他 符 号 的 共 用 体。 例 如  （ 这 个 符 号 没 有 读 音， 有 人 称 刀 字 头）， 在 色 （ 从 人 卩 声） 臽 负 厃 （ 危） 中 都 是 人 的 变 形， 在 龟 中 则 是 龟 头 的 变 体； 在 刍 奂 等 字 中 是 其 他 字 形 的 省 略。 汉 字 中 还 有 很 多 表 面 上 含 有 人 字 的 字， 其 实 却 不 是 人 的 意 义， 是 其 他 字 形 的 讹 变， 其 意 义 当 然 和 人 没 有 关 系， 例 如， 个 仓 令 全 其 头 上 之 人 形 就 不 是 人 的 意 义 符 号。 有 些 俗 语 称 为 人 的 符 号， 也 不 是 人 的 含 义， 例 如 每 的 字 头  （ 俗 称 斜 人）。

了 解 人 以 及 人 的 变 体 在 汉 字 创 造 中 的 应 用， 不 仅 能 够 了 解 中 华 民 族 生 活 生 产 的 历 史， 还 能 够 了 解 中 华 民 族 的 思 维 特 点， 思 想 文 化 发 展 的 很 多 方 面。

2. 【 手 】 s h ǒ u， 甲 骨 文 只 有 手 的 雏 形， 右 手 作 写， 楷 书 写 作 又； 左 手 写 作， 楷 书 写 为 左。 金 文 再 增 加 两 个 手 指 写 作 或， 而 且 不 再 分 左 右， 专 门 表 示 人 体 的 上 肢 掌 和 指 的 整 体 部 分。 篆 书 同 金 文。 隶 书 把 手 指 的 笔 画 拉 直， 为 楷 书 手 奠 定 了 基 础。 手 的 本 义 是 人 体 上 肢 腕 以 下 的 部 分。 人 们 在 实 践 中 认 识 到 了 手 的 重 要 性， 因 而 在 汉 字 创 造 方 面 用 手 作 为 表 示 新 字 意 义 倾 向 的 符 号， 创 造 了 表 示 各 种 与 手 密 切 相 关 的 动 作 的 汉 字， 表 达 了 人 们 生 存 斗 争 中 的 各 种 思 想 意 识。 因 此， 凡 含 手 之 字 其 意 义 都 与 手 或 手 的 动 作 行 为 有 关。 但 是 由 于 所 表 示 意 义 的 差 别 和 处 在 方 块 字 中 部 位 的 不 同， 楷 书 时 构 字 符 号 手 的 形 体 变 化 很 大， 其 形 态 有 又  手 扌 爪 爫 寸 廾 等。 另 攴 攵 殳 也 是 由 又 和 其 他 符 号 结 合 而 成 的、 与 手 有 关 的 偏 旁。 仅 甲 骨 卜 辞 就 记 录 了 用 又 （ 手） 寸 廾 爪 等 作 义 符 创 造 的 汉 字 近 百 个： （ 叉） （ 右） （ 左） （ 父） （ 叜、 搜） （ 燮） （ 尹） （ 及） （ 秉） （ 反） （ 臤、 贤） （ 服） （ 取） （ 友） （ 史） （ 吏、 事） （ 更） （ 拖） （ 隻、 获） （ 聿） （ 书） （ 昼） （ 寻） （ 专） （ 尃） （ 尊） （ 发） （ 曼） （ 卑） （ 爰） （ 对） （ 隶） （ 辱） （ 争） （ 攴） （ 殳） （ 役） （ 启） （ 徹、 彻） （ 敏） （ 效） （ 政） （ 攸） （ 败） （ 畋） （ 改） （ 叙） （ 微） （ 敝） （ 鼓） （ 牧） （ 教） （ 殷） （ 廾） （ 兵） （ 典） （ 具） （ 臾） （ 戒） （ 共） （ 弄） （ 弃） （ 異、 异） （ 丞） （ 承） （ 舂） （ 秦） （ 奏） （ 兴） （ 抑） （ 为） （ 采） 等。

因 为 汉 字 楷 书 方 块 化 讹 变 的 原 因， 还 有 一 些 是 以 手 作 义 符， 但 手 的 形 态 已 经 看 不 出 一 点 来 了。 从 甲 骨 文 手 的 出 现， 我 们 看 到 殷 商 时 人 已 经 懂 得 面 对 前 方 时， 以 手 来 区 分 左 右 的 方 位； 甲 骨 文 时 期， 又 已 经 当 佑 和 祐 使 用， 这 说 明 我 们 的 祖 先 已 经 懂 得 帮 助 他 人 需 要 实 实 在 在 的 动 手 出 力， 而 且 祖 先 已 经 产 生 了 在 无 奈 的 时 候 寄 希 望 于 神 灵 祖 宗 庇 护 的 思 想。 从 近 百 个 以 手 和 手 的 变 体 为 义 符 创 造 的 甲 骨 文 来 看， 殷 商 时 人 对 手 的 动 作 已 经 分 得 很 细， 表 现 了 十 分 复 杂 行 为 以 及 效 果 的 各 种 观 念， 这 在 世 界 语 言 发 展 中， 是 独 一 无 二 的 最 绚 丽 的 思 维 之 花， 是 中 华 民 族 独 显 于 世 界 文 化 的 光 辉 一 页。

3. 【 足 】 z ú， 甲 骨 文 时 代， 人 们 把 脚 称 为 足， 甲 骨 文 作 或。 这 两 个 足 字 明 显 是 祖 先 依 据 人 足 膝 盖 以 下 的 整 体 部 分 用 抽 象 线 条 刻 画 而 成。 西 周 时 期 可 能 觉 得 甲 骨 文 形 体 太 难 刻 写 了， 于 是 采 用 了 金 文 正 的 修 正 体 写 作。 正 （） 和 足 （） 刻 契 起 来 比 方 便 多 了， 这 是 汉 字 由 复 杂 图 像 逐 步 通 过 抽 象 思 维 用 简 单 线 条 表 示 意 义 的 飞 跃， 是 汉 字 演 变 的 进 步。 但 是 仔 细 观 察 后， 你 会 发 现： 金 文 正 字 脚 趾 前 方 的 口 其 实 与 口 无 关， 那 是 会 意 字 正 所 表 示 脚 步 前 行 要 达 到 的 目 的 地 囗； 而 且， 金 文 正 开 始 分 化 为、、 （ 这 类 演 变 为 楷 书 的 正）； 而 足 则 明 显 在 止 的 前 方 用 圆 圈 表 示 为 。 因 此 可 以 肯 定 字 之 止 前 面 的 圆 圈 应 该 是 表 示 膝 盖 到 脚 背 这 一 部 位 的 符 号 的 变 体。 脚 是 人 们 行 走 的 器 官， 所 以 人 们 对 足 的 理 解 和 对 手 一 样 熟 悉， 一 样 看 重。 所 以 由 足 字 和 其 他 符 号 组 合， 创 造 了 表 示 足 之 运 动、 运 动 功 能 的 诸 多 汉 字。 由 于 足 的 运 动 和 手 一 样 牵 涉 了 生 活 的 方 方 面 面， 因 而 所 造 之 字 很 多， 造 型 和 结 构 布 局 复 杂， 因 而 演 变 出 相 关 字 符 止 之 走 疋 （ ） 夂 夊 癶 彳 廴 辶 行 等。 但 以 足 及 相 关 意 义 的 字 符 止 之 走 疋 （ ） 夂 夊 癶 廴 辶 创 造 的 甲 骨 文 却 远 不 如 手 作 义 符 的 汉 字 数 量。 现 在 把 大 致 的 相 关 甲 骨 文 列 之 于 下： （ 止） （ 之） （ 正） （ 步） （ 岁） （ 疑） （ 走） （ 各） （ 夂） （ 处） （ 夆） （ 条） （ 备） （ 夌） （ 复） （ 無、 舞） （ 登） （ 後） （ 徒） （ 徙） （ 延） （ 进） （ 达） （ 逆） （ 退）。

这 些 汉 字 都 是 人 足 行 为 有 关 的 字 符 作 义 符 构 造 的 甲 骨 文， 甲 骨 文 之 后 利 用 与 足 相 关 的 字 符 止 之 走 疋 （ ） 夂 夊 癶 彳 廴 辶 行 创 造 的 汉 字， 那 就 基 本 与 手 作 义 符 的 汉 字 量 相 当 了。

4. 【 首 】 s h ǒ u， 甲 骨 文 时 代， 卜 辞 把 我 们 说 的 脑 袋 称 之 为 首， 从 字 形 看， 还 不 是 完 全 刻 画 人 头 来 表 意， 应 该 既 有 人 头 又 有 其 他 哺 乳 类 动 物 的 头 形， 但 使 用 上， 已 经 有 卜 辞 记 录 的 是 人 之 头， 例 如《 甲 骨 文 合 集 》 第 1 3 6 1 3 片 就 记 载 说 王 疾 首 （ 商 王 的 头 病 得 厉 害）。 从 卜 辞 内 容 看， 殷 商 时 人 对 于 首 的 认 识， 似 乎 仅 限 于 生 命 的 重 要 器 官， 似 乎 还 不 了 解 首 的 思 考 功 能。 首 的 西 周 金 文 作， 显 然 是 取 能 够 表 现 人 头 全 貌 的 字 形 使 用： 上 部 是 头 发 和 头 皮， 下 部 是 一 只 眼 睛 （ 用 以 代 表 面 部）。 战 国 秦 国 文 字 奠 定 了 今 天 楷 书 的 基 础。 从 认 识 上 来 说， 西 周 初 期 金 文 道 的 出 现， 表 明 祖 先 已 经 意 思 到 了 人 首 的 重 要 作 用 是 思 考。 金 文 道 刻 作， 由 首 和 大 道 行 结 合， 会 意 引 领 人 前 行， 后 来 再 演 变 为 和 。 特 别 是 不 仅 增 加 了 止 （ 脚， 表 示 行 走）， 而 且 还 增 加 了 一 只 手 又 （ 后 来 演 变 为 寸）， 成 为 繁 体 的 導 （ 现 在 简 化 为 导） 专 表 引 路 的 意 义。 道 为 什 么 要 以 首 为 义 符 呢？ 因 为 西 周 时 人 已 经 意 识 到 首 是 头 脑， 有 思 维， 可 以 引 路、 领 头， 可 以 预 见； 彳 或 辶 和 首 结 合， 会 意 为 他 人 引 领 思 想 上 的 行 为 线 路。 从 金 文 道 的 产 生， 可 以 看 出 古 人 已 经 懂 得 思 想 教 育 和 引 领 的 重 要 作 用。 所 以， 道 字 引 申 出 路 径、 方 法、 思 想、 以 及 不 可 更 改 的 天 道 （ 自 然 规 律） 等 等 意 义。 道 和 路 是 有 区 别 的， 路 就 是 供 行 走 的 具 体 之 途； 道 则 是 强 调 用 大 脑 引 领 走 路， 或 指 思 维 的 路 径， 是 人 思 考 的 产 物。 但 是 古 人 主 要 还 是 把 心 看 作 思 维 的 器 官， 孟 子 就 说 过 心 之 官 则 思。 这 说 明， 西 周 人 对 于 首 的 思 考 作 用， 只 是 模 糊 的 认 知。

5. 【 页 】 （ 頁） y è， 甲 骨 文 页 作， 上 部 是 大 大 的 首， 下 面 是 起 陪 衬 作 用 的 跪 着 的 人， 这 样 造 型 之 目 的 是 突 出 此 字 侧 重 表 示 人 的 整 个 头 部 （ 包 括 头 顶、 面 颊 和 颈 子）， 是 头 的 本 字。 后 来 再 加 声 符 豆， 创 造 出 新 的 形 声 字 頭 （ 头） 取 代 页 的 本 义。 頁 （ 页） 一 般 只 在 做 字 符 时 仍 然 保 持 人 头 的 本 义。 頁 （ 页） 是 汉 字 的 一 个 部 首， 凡 从 頁 （ 页） 的 字 都 与 头 部、 颈 部、 面 部 以 及 头 部 各 器 官 的 动 作 等 有 关， 也 和 首 相 通。 页 字 作 义 符 构 字， 常 见 的 有： 頭 （ 头）、 顶、 顷、 项、 顺、 须、 顽、 顾、 颀、 颁、 颂、 预、 领、 颇、 颈、 颉、 颊、 颍、 颐、 频、 颔、 颗、 题、 颜、 额、 颠、 颤、 顿、 烦； 類 （ 类）、 願 （ 愿）。 明 清 小 说 则 借 页 作 书 页 的 葉， 人 们 似 乎 就 因 此 而 忘 了 页 的 本 义。

6. 【 身 】 s h ē n， 甲 骨 文 是 象 形 字， 写 作， 和 （ 孕） 的 共 同 点 都 是 腹 部 （ 躯 干） 很 大 的 人 形， 但 （ 孕） 字 重 在 突 出 腹 内 有 子。 甲 骨 文 时 代 及 后 来， 身 都 是 指 人 的 胸 腹 部； 后 来 泛 指 半 身 或 头 颈 以 下 部 分； 现 在 泛 指 人 的 整 个 躯 体。

7. 【 心 】 x ī n， 甲 骨 文 作， 象 形 字， 像 心 脏 形 （ 注 意 字 上 部 的 缺 口 很 有 意 思， 证 明 古 人 观 察 仔 细， 也 在 思 考 心 要 外 通， 而 不 能 够 封 闭）。 楷 书 演 变 为 心， 作 偏 旁 在 左 写 作 忄， 在 下 部 被 撇 捺 所 覆 盖 时 写 作， 俗 称 反 心 （ 即 一 般 心 字 的 斜 钩 改 写 为 竖 钩）。 从 甲 骨 文 心 诞 生 开 始， 古 人 就 是 把 心 当 作 思 维 器 官 的。 甲 骨 文 念 写 作 ， 早 期 金 文 也 作， 林 义 光《 文 源 》 说 （ 今） 含 之 古 文， 为 口 之 倒 文， 亦 口 字。 像 口 含 物 形， 含 从 今 得 声， 音 本 如 今。 所 以， 念 从 心 从 今 （ 含） 构 造， 表 示 把 思 想 上 的 人、 事、 物 放 在 心 里， 惦 记、 思 念 或 常 常 想 着。 另， 甲 骨 文 （ 慶） 也 是 用 心 作 义 符 的 会 意 字， 从 鹿 皮 形 或 兽 皮 形 和 一 颗 心 会 意， 表 示 狩 猎 社 会 带 着 鹿 皮 或 兽 皮， 真 诚 地 向 人 表 示 庆 贺。 简 化 字 庆， 用 广 （ 美 屋、 大 屋） 大 结 合 起 来 会 意， 大 是 成 年 人 的 象 形 字， 人 成 年 了， 有 了 美 好 的 屋 子， 自 然 也 是 值 得 庆 祝 的 事 情； 或 者 现 代 化 一 点， 说 有 了 大 屋 子 也 是 值 得 庆 祝 的 事 情。 简 化 字 没 了 心 字， 但 真 诚 的 庆 贺 或 祝 福， 仍 然 是 表 示 人 的 心 理 活 动。 殷 商 时 人 认 为 心 是 思 考 的 器 官 开 了 头， 以 后 就 用 心 （ 忄） 创 造 了 1 0 0 多 个 常 用 汉 字， 表 示 人 们 的 心 理 活 动。 从 具 体 的 白 纸 黑 字 考 察， 直 接 明 说 心 是 思 考 器 官 的 人 是 战 国 思 想 家 孟 子， 他 说 心 之 官 则 思； 当 然 后 人 认 识 到 了， 大 脑 才 是 思 维 的 器 官， 可 是 用 心 表 示 思 考 的 相 关 文 字 已 经 诞 生 了 那 么 多， 使 用 了 几 千 年， 显 然 只 能 够 将 错 就 错， 一 致 使 用 下 去； 不 可 能 把 所 有 汉 字 中 以 心 作 义 符 的 汉 字， 统 统 改 为 以 脑 或 首 作 义 符 的 汉 字。

8. 【 耳 】 ě r， 甲 骨 文 作， 篆 书 作， 象 形 意 味 几 乎 没 有， 但 具 备 了 楷 书 耳 的 基 本 轮 廓。 耳 指 的 是 听 觉 器 官 耳 朵， 卜 辞 中 只 有 耳 鸣 疾 耳 直 接 表 示 听 觉 器 官 耳 朵 生 病 的 用 法， 显 然 殷 商 时 人 对 耳 的 认 识 就 是 听 觉 器 官。 因 此， 耳 是 部 首 字， 多 做 义 符 构 字。 首 先 甲 骨 文 创 造 了 聽 （ 听） 闻 聖 （ 圣） 三 个 直 接 表 示 耳 的 功 能 是 听 的 汉 字。 聽 （ 听） 字 的 甲 骨 文 刻 作， 从 耳 从 口 会 意 用 耳 接 受 他 人 说 的 话； 后 来 繁 化 为 聽， 从 耳 德， 壬 声； 从 耳 德， 即 耳 有 所 得 （ 因 为 古 代 德 的 动 词 意 义 是 攀 登 或 获 得）， 所 以 郭 沫 若 在《 卜 辞 通 纂 》 中 说： 言 口 有 所 言， 耳 得 之 为 声。 其 得 声 之 动 作 为 听。 另 一 个 不 是 听 音 的 甲 骨 文 是 闻， 卜 辞 中 刻 着 ， 从 人 从 耳 会 意 一 个 人 张 着 耳 朵 获 取 声 音 信 息， 因 此， 字 特 别 突 出 的 是 耳 朵 的 形 象。 战 国 时 期 的 秦 国 人 才 改 写 为 从 耳 从 门， 门 亦 声 的 形 声 字， 简 化 为 闻。 甲 骨 文 时 代 还 创 造 了 一 个 告 诉 人 们 听 话 要 能 够 听 出 内 涵、 听 出 弦 外 之 音 的 聖 （ 圣） 字； 聖 的 甲 骨 文 作， 像 张 着 口 和 大 耳 之 人 （ 即 人、 耳、 口 三 形 组 成）， 会 意 善 用 耳 听， 善 用 口 表 达 的 人， 这 样 的 人 就 圣 明， 有 智 慧； 小 篆 的 聖 演 变 为， 把 人 改 成 了 声 符 壬， 楷 书 又 把 壬 改 变 为 特 殊 的 人 王， 作 义 符。 这 实 际 上 是 古 代 上 智 下 愚、 君 王 就 是 世 界 上 最 圣 明 贤 德 之 人 这 种 世 界 观 的 反 映。 1 9 5 6 年 规 范 汉 字 时， 把 甲 骨 文 时 代 就 造 好 了 但 很 少 使 用 的 圣 （ 读 k ū） 字 用 来 取 代 了 聖， 成 为 简 化 字。 另 一 个 用 耳 作 义 符 的 汉 字 是 联。 联 不 是 表 听 觉 的 汉 字， 其 字 的 内 涵 充 满 了 血 腥。 甲 骨 文 刻 着 "， 从 耳 从 糸 会 意， 表 示 古 时 作 战 把 杀 死 的 敌 人 左 耳 割 下 用 丝 绳 串 连 起 来 挂 在 身 上， 便 于 战 后 计 算 杀 死 了 多 少 对 手， 报 功 请 赏。

9. 【 目 】 m ù， 甲 骨 文 作， 像 人 右 眼， 楷 书 为 目。 卜 辞 有 子 渔 疾 目 （ 武 丁 的 儿 子 子 渔 眼 睛 有 重 病） 的 记 述。 目 是 部 首 字， 甲 骨 文 时 期 就 已 经 创 造 了 民 童 眉 相 省 直 见 视 眔 等 会 意 字。 其 中， 民 童 是 表 示 奴 隶 主 用 刺 瞎 奴 隶 眼 睛 的 方 法 防 止 奴 隶 反 抗 或 逃 跑 的 汉 字， 可 见 奴 隶 主 知 道 眼 睛 对 于 人 的 重 要， 残 酷 地 用 刺 眼 的 方 法 控 制 奴 隶。 眉 仅 仅 是 用 目 做 衬 托， 突 出 表 示 眉 所 指 是 目 上 之 毛。 相 省 直 见 视 由 目 和 其 他 符 号 组 合 会 意 不 同 方 式 的 看。 眔 是 指 一 种 流 泪 的 眼 病。 此 外 还 有 一 个 表 示 奴 隶 之 类 下 人 竖 着 眼 睛 的 象 形 字 臣。 一 般 人 在 低 头 观 察、 做 事 或 者 听 从 吩 咐 时 的 眼 睛 就 是 竖 着 的， 殷 商 时 人 就 用 臣 指 代 听 话 的 奴 隶。 金 文 （ 臨） 就 是 由 右 边 站 着 的 人， 左 上 角 人 的 眼 睛 （ 臣） 组 合 为 一 个 人 面 对 下 半 部 众 多 器 物 （ 后 演 变 为 品） 的 会 意 字。 历 史 进 入 西 周 以 后， 用 目 作 义 符 的 汉 字 日 趋 增 多， 但 凡 是 以 目 作 义 符 的 汉 字， 其 意 义 大 都 与 眼 睛 或 眼 睛 的 动 作 情 态 有 关。 可 见 殷 商 时 人 早 就 认 识 到 了 眼 目 的 重 要 性。

1 0. 【 舌 】 s h é， 甲 骨 文 作， 金 文 作， 楷 书 才 作 舌。 从 甲 骨 文 和 金 文 考 察， 舌 像 舌 头 从 口 中 伸 出 并 有 唾 液 状， 应 该 是 同 果 一 类 的 复 体 象 形 字； 只 是 这 舌 片 的 形 态 有 点 像 蛇 所 吐 出 的 信 子 （ 舌）， 而 且 读 音 也 和 后 来 的 蛇 相 近， 估 计 舌 字 的 字 形 和 读 音 都 是 依 据 蛇 之 舌 与 称 呼 作 为 符 号 而 来。 因 此， 舌 应 该 是 泛 指 动 物 之 舌， 作 造 字 符 号 才 专 指 人 舌 的。 甲 骨 卜 辞 有 疾 舌， 求 于 妣 庚 的 记 载， 这 当 然 是 指 人 之 舌。 甲 骨 卜 辞 还 有 用 舌 表 示 说 话 或 祭 告 的 意 义， 显 然 也 是 人 之 舌。 例 如 闻 有 舌 之 舌， 徐 中 舒 先 生 就 认 为 是 言 或 告 的 意 义。 这 说 明， 殷 商 时 人 造 出 舌 字 以 后， 就 用 作 人 舌 了， 这 是 因 为 殷 商 时 人 已 经 认 识 到 舌 对 于 人 的 重 要 性： 一 是 味 觉 器 官， 能 够 感 受 到 食 物 之 味； 二 是 没 有 舌， 只 有 口 也 是 不 能 够 说 话 的。 与 殷 商 紧 紧 相 接 的 西 周 时 期《 诗 经 》 就 唱 道 出 纳 王 命， 王 之 喉 舌。 金 文 出 现 的 辞 字， 其 义 符 舌 也 是 使 用 的 言 谈 之 义。 看 来 殷 商 时 人 已 经 认 识 到 舌 是 表 达 的 重 要 器 官， 从 认 识 上 来 说， 这 是 了 不 起 的 进 步。 但 是 进 步 和 残 暴 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