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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铁门: Out The Iron Gate
走出铁门: Out The Iron Gate
走出铁门: Out The Iron G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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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铁门: Out The Iron G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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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生动地叙述了作者蹲过的黑暗牢房和他那惊险离奇的越狱故事,情节曲折,跌宕起伏,悬念丛生,引人如胜,语言生动,文笔华丽,可读性强,是个好的语文范本。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生长在那里,就对那里有种特别深厚的感情,那是因为,人的血脉和土地的血脉是息息相通的,他们的基因生于那里的土地,他们的血液源于那里的河流,他们的骨骼发于那里的道路,他们的神经连于那里的地脉......


自古以来,家乡一直是摇篮、是温床、是乐园、是靠山、是避风港、是生命的根,她是你的一棵大树,你是她的一个细胞,一片叶子,人老了,只想落叶归根,无论你的身份如何改变,你的住址往那迁移,但你总忘不了生你养你的家乡--游子魂牵梦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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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中文
PublisherEHGBooks
Release dateNov 1, 2023
ISBN978164784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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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铁门 - Ping Lu

    作者自序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人生长在那里,就对那里有种特别深厚的感情,那是因为,人的血脉和土地的血脉是息息相通的,他们的基因生于那里的土地,他们的血液源于那里的河流,他们的骨骼发于那里的道路,他们的神经连于那里的地脉……

    自古以来,家乡一直是摇篮、是温床、是乐园、是靠山、是避风港、是生命的根,她是你的一棵大树,你是她的一个细胞,一片叶子,人老了,只想落叶归根,无论你的身份如何改变,你的住址往那遷移,但你总忘不了生你养你的家乡——游子魂牵梦萦的地方!

    然而,对于某些具体的个人来说,家乡又是个矛盾体:她最简单,也最复杂;最温暖,也最冷酷;最可靠,也最危险;最美丽,也最丑陋;最留恋,也最厌弃——的地方……

    使我最感到悲痛的是,我的家乡竟成了我的伤心地……

    我出生在山東省一个农民家庭里,父母亲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我幼年接受的教育是基督文化儒家伦理,從小就读《圣经》和《论语》;耶稣、孔子和我的父母,都教我诚恳待人,不说谎,不损人,不记仇,不报复。

    可是,誰能想到,到了共和时代,说真话却成了大逆不道罪恶

    大学时代,我是一介书生,少不更事,涉世浅薄,天真烂漫,口无遮栏,讥讽时弊,批评官僚,并且还宣扬民主和自由,因此被中共打成了右派分子,受到了嚴厲的惩罚,每逢政治运动,必定挨整,群眾批斗,游街示眾,充当反面教员,且又恶性循环:劳動教養变劳動改造,刑事犯变政治犯,刑期三年、七年、十年……步步升级,惡性循環,屢遭酷刑,捆绑吊打、 钢针穿掌、吃屎喝尿、穿和平衣、陪绑枪杀……整得我活来死去,死去活来,時时刻刻都挣扎在死亡线上……讓我不人不鬼地度过了二十有三年!

    毛择东死后,四人帮垮台,拨乱反正,我才得以平反,宣告無罪,重见天日。

    如今,我已到耄耋之年,想把我那段苦难的经历和人生的感悟告诉世人,希望人们回顾历史,反思历史,正视历史,记住历史,给历史一个客观的评价与公正的定位,不再重演历史的悲剧!所以,我就写了这本书。

    我写这本书,不仅是为自己立传,也是替共和国写真!

    在这本书里,你能够看到档案馆里看不的资料,因为我是活的档案。

    在这本书里,你能够发现不为人知的历史真相,因为我是活的见证。

    在这本书里,你能够读到荒诞离奇的真实故事,因为我是故事中人。

    在这本书里,你能了解到江湖組織的神秘世界,因为我是入门弟子。

    作者简介

    路平,原名李保先,曾用名高翔,1936年出生在山东,上海外语学院毕业,记者,编辑,编导,画家,书法家和中医气功师,创作大型话剧《钢花飞溅》,电影剧本《白求恩大夫》,《生命大逃亡》,《交际艺术》和《子午房中秘术》等作品。

    作者于1957年因响应毛泽东向党提意见的号召而被打成了右派,受到多次批斗和游街示众,进而劳教,判刑改造,三次越狱被通缉,饱受身体摧残与精神折磨,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人不鬼地度过了二十有三年。他经厯了那个疯狂年代的动乱生活,是那荒诞厯史的见 证者,如今活着的右派不到千分之一,他可谓稀有的右派活化石了,1988年到达美国,入籍后开过画廊,古董店,中医诊所,现定居新泽西。

    本书生动地叙述了作者蹲过的黑暗牢房和他那惊险离奇的越狱故事,情节曲折,跌宕起伏,悬念丛生,引人如胜,语言生动,文笔华丽,可读性强,是个好的语文范本。

    目录

    目录

    作者自序

    第一章 牧童从军

    第二章 我的大学

    第三章 右派夫妻

    第四章 越狱逃亡

    第五章 深山传奇

    第六章 盲流悲歌

    第七章 祸从天降

    第八章 地狱之门

    第九章 人鬼无间

    第十章 江湖内幕

    第十一章 泪洒神州

    第十二章 拨乱反正

    尾声

    第一章 牧童从军

    1

    在写这本书开始之前,我必须交代一下我的家史,它对我来说极其重要,因为它是我的生命的起点,是我的命运的起笔处。也许,我若不是出身于这样的家庭,我就不会有这样的性格;若没有这样的性格,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命运!我相信性格即命运

    我的祖籍是山东滕县李时村,那是个再穷不过的穷地方,几百年来,六个连成一片自然村的两千多户人家中,竟连一个合格的大地主也没有。在近万人的村民中,真正识文解字的不过百人。 我的祖父是个秀才,也算是村中的姣姣者了;而秀才者,功不成,名不就,几乎百无一用,所谓十儒九丐是也。他虽然当了塾师,可是他的五个儿子都不争气,且每况愈下,没有出息。

    我的大伯父,生得腰圆背厚,孔武有力,性格粗暴,十分蛮横,诨名大螃蟹。二伯父,生性懒散,好逸恶劳,热中装神弄鬼当神汉,他有一手绝技:谁找他看相算命,他可以目不转睛地对你直视,老半天不眨眼睛,面无表情,目光阴沉,直把你看得浑身颤抖,毛孔出汗,号称二神仙。三伯父,诨号三甩子,甩者,吊儿郎当之意也,他生在农村,却不喜务农,白天推车走四方卖油,夜間赌博摸牌九,白天自然疲憊困倦,推着推着就把油车推到了桥下,结果车毁人亡。五叔的外号叫五炮杖,其性暴烈,行为鲁莽,结识地痞流氓,专干绑架勒索的勾当,所以就跟着鲁南匪首孙美瑶当了马子。

    我父亲行四,是個基督教徒,忠厚老实,乐善好施,左邻右舍若有纠纷,总少不了他出面说和調解,外号叫四拉子拉者,能说善道也。他读过私塾,那是跟我祖父在峄县财主孙家当家塾时,和孙家五公子美瑶同过窗,因此在后来孙美瑶当了土匪头子,搞了個轰动世界的临城劫车案时,因为同学这层关系,又因当时他在枣庄中兴煤矿公司做事,所以,他曾为和平解决此案进行过走动,尤其是在首批释放中外妇女儿童人质谈判中起了重要的作用。观其一生,灾难多多,困苦多多,屈辱多多,令人所难言,用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是再恰当不过的,这件事就是可与人言中最光彩的一件了。

    我的伯父们要么身强体壮,野蛮好斗;要么精于算计,狡诈无比,他们见我父亲善良可欺,便从各方面羞辱欺负他及全家。我父亲真是秀才遇见兵,只好百般忍让,以图息事宁人,但我的伯父们更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先是,他们明抢暗夺,强占我家财产,乃至他们赌博输了的赌债,也要我父亲来还帐,更可恶的是,五炮杖匪帮被招安遣返回家后,对我父亲参与招安和谈极为不满,不然他可以继续当马子,吃香的喝辣的,不再受苦当农民;他为了大把勒索我的父亲,竟然暗中勾结马子,丧心病狂地把我祖父绑架了去,逼我父亲弄钱赎人。我那善良老实的基督徒父亲,只好惹不起躲得起,背井离乡,弃家而走,逃到百哩之外的沂蒙山区一個貧窮的農村落了户。后來我就在那裏出生。出生不久,算命先生為我算命,说我是火命,性刚,气盛,一生中会遭到不少挫折……

    我的出生,确实没有给家庭带来好处,尤其是给我父亲,带来了接连不断的灾祸,直到他去世。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每想到此事,我就感到内疚,伤心落泪……

    2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的家庭彻底破产,陷入困境。此时,我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全家六口人,全靠父亲一人打短工养家,常常吃了上顿无下顿,是村中出名的贫困户。

    恰在这时,日本侵略軍打進関裏,共产党來到我們鄉下,发动穷人闹革命,進行抗日戰爭,我家正是发动的对象;我父亲被发动起来了,他听了教会牧师(后来才知道他是地下共产党员)的话,相信共产党是上帝派来的救囯军,于是他就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被分配做交通情报工作。我父亲革命热情高涨,干劲十足,为了革命,他忘了自我,忘了家,家里一切都交给我母亲照管。

    我母亲是个典型的东方女人,一个伟大的母亲。父亲把家交给了她,她毫无怨言,默默承受,用她那瘦弱的肩膀挑起了这个沉重的担子。她在庄稼活忙时下地干活,在农闲时就领着我们姊妹们走村串巷,四处讨饭,过着半饥半饱半人半鬼的日子。

    就在这个青黄不接的茬口,屋漏偏来连阴雨,我父亲出事了!

    由日本人豢養的汉奸维持会怀疑我父親是八路军的便衣,把他抓了起来。

    他們对我父亲严刑拷打,百般折磨,我父亲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八路军的密探,对八路军的事更是一问三不知。維持會见从我父亲口里掏不出什么,便把我母亲抓了进去逼口供,他们认为妇道人家容易征服。

    而此时,母亲刚刚生下三妹没几个月,又因在月子里忍饥挨饿,困苦劳顿,身体极度虚弱,維持會对她软硬兼施,逼她承认我父亲是八路的便衣密探。出乎漢奸們意料之外的是,我母亲就是咬口不开。漢奸恼羞成怒,对我母亲这个骨瘦如柴的妇女大施酷刑,身体衰弱的母亲那能经得起如此这般的折腾,惊吓加拷打,又因她在狱中得了伤寒病,因此,在日本人把奄奄一息的她从牢里放出来的第三天,她就在我们姊妹的哭叫声中溘然而逝了……

    在我们家,为了革命,我父亲是第一个参加者,我母亲是首先的牺牲者。

    父亲和母亲是我们一家的两根顶梁柱,只要一根倒下,这个屋子就要倒塌。母亲死时,我大姐在我们姊妹中年龄最大,也才十二岁,二姐九岁,我三妹妹尚不满周岁,我刚五岁,父亲又当爹又当娘,好歹又把我们拉扯了一年,最后,他实在难以养活这么多的孩子,被迫无奈,就狠下心把我们姊妹几个给打发了:把大姐送给平邑县柏林镇一农家当了童养媳;二姐被送到滕县耶稣教会孤兒院,小妹妹被滕县东沙河镇一个农民收养;我,这家唯一的独苗男儿,被送到平邑城里一回民家里放羊;父亲自个正式投奔了八路军。我们这一家子,就这样被生活逼得七零八落了……

    此后,我就发奋读书,没有钱上学,我就到学校教室窗外去偷听老师给学生讲课,并跟学生们交朋友,借他们用过的旧课本,小伙伴们是我的老师,山坡是我的课堂,每天在放羊时,抄书本,背书歌,如饥似渴地读书识字,决心长大了要做个有文化的人!

    一个穷得连饭也吃不上的小毛娃却胳肢窝里夹着书本去放羊,在外人看来也许是个笑话,但在我的东家眼中却是个异数,他认为我孺子可教,就送我到学堂去念书。

    此前我连双鞋都没有,赤着脚去放羊,常被蒺藜扎破了脚,发了炎,化疗脓,着地生疼;冬天睡在牛棚里,贴着老牛身子取暖,老牛拉了屎,我就立即把脚插入牛屎堆里去暖暖脚;我穿的破棉裤,还是父亲头年买给我的估衣,绵絮脱落,集成疙瘩,此处堆积,彼处无绵,皆是七漏风八露眼的,寒风刺骨,冻得发抖,好像打摆子,哆嗦如筛糠;两脚肿得如同发面镆,走路一瘸一瘸的……这一切的一切,东家都看在眼里,却没有给我添置一件御寒的棉衣和鞋袜。突然间他大发慈悲,给我换上崭新的衣裳让我去上学,感动得我扑嗵跪地,嘣嘣嘣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后来我父亲告诉我,因为东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和我同岁,她父亲想让女儿上学读书,但那时学堂里男生多女生少,恐怕女儿受欺侮,因此就决定让我来陪读;东家还看我是块好料,也有意栽培我,准备将来让我入赘,做他的养老女婿。我自然不愿意,我父亲也不会同意,这也是后来我离开他家去报名参军的原因之一。

    也许我生来就跟书本有缘,酷爱读书,从上小学到上大学,本来都离我极其遥远,但最后终于走了进去,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一种偶然中的必然。可是,对我来说,是书成就了我,也是书毁掉了我,是书给了我一切的知识,给了我一切的力量,给了我一切的幸福;但是,也是书给了我一切的麻烦和一切的灾难;我不知道是该感谢它还是该诅咒它!

    再后来,在九岁那年,我虚报了几岁年龄参加了八路军,在军医院当看护员。

    我当兵后不久,即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鬼子宣布投降,结束了八年的抗日战争。本想天下太平,可以复员回家和失散的亲人团圆了,谁知,意想不到的内战又爆发了,我这个小鬼 娃娃兵,还得继续留在军队里,在战斗中成长。

    3

    国民党和共产党,为争夺抗战胜利果实和强占地盘而发生火并,军事冲突不断升级,老百姓厌战,要和平要民主反饥饿、和停止内战的呼声响彻云霄,在美国驻华代表赫尔利的濣旋撮合下,国民党头目蒋介石和共产党头目毛泽东于一九四五年十月十日在重庆谈判,签订了停战的《双十协定》 。但时隔不久,墨迹未干,双方起火合作破裂,军事冲突又起,国共内战再度爆发,国人又陷入战乱之中。

    一九四七年春季,国共两军在鲁南会战,敌强我弱,国军乘胜追击,直向我山东省沂蒙山区老根据地进发。我们荣军学校的疗养院就驻扎在沂蒙山临近的滕、峄、费三县的交界处,地处战火边沿,近在咫尺,炮声可闻,处境十分危险。迫不得已,我们奉命撤离,向胶东方向退却,上级不准说退却,叫说 转移。国民党大军向我解放区大举进攻,来势凶猛,推进迅速。我们荣军学校的大批伤病员也随大部队向胶东转移。下有步兵追击,上有飞机轰炸;敌人行军是用汽车,我们行军是用两条腿,局势紧张而险恶!

    我们许多的伤病员,有的用担架抬着,有的用独轮车推着,有的骑着骡马或毛驴,腿脚好的一律步行,还有一些重伤病员躺在用牛拉的木轮车上,晃晃荡荡,缓缓而行。一日午后,天空晴朗,风和日丽,我们这群老弱病残的队伍,稀稀拉拉、散散落落、摇摇摆摆地正走在诸城县境内的公路上,突然听到飞机的嗡嗡声,即刻我们就听到紧急的军号声,我们奉号令马上离开公路,分散隐蔽。两架战斗机低空飞行,来回盘旋了好几次,来势凶猛,气焰嚣张。不一会儿就用机关炮向地面开火,接着又扔炸弹。那些从未见过枪战的民工们,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空袭吓破了胆,也不顾伤病员的安危,扔下担架、小车,抱头鼠窜,好像受惊的群马,拉也拉不住,叫也叫不应,走不动路的伤病员只好呆在路上坐以待毙。

    我躲在一座坟墓旁边,一架敌机不肯放过我,转过来调过去地对我进行射击,我就拐弯抹角地来回躲闪,跟它周旋,它几次俯冲扫射都没有击中我,就扔下个炸弹飞走了。幸亏那颗炸弹没有炸着人,只把那座古墓炸开了个大窟窿,我几乎被炸起的泥土给活埋了。

    我们有几十位同志被炸成重伤,三位被炸死,其中一位被炸得身首异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惨不忍睹,这是我当兵后第一次遇到的恐怖场面,它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

    我负责看护的首长叫赵文成,二十八岁,身材瘦小,是位营教导员,上过中学,口才很好,没有架子,平易近人,是位很受人尊敬的政工干部。他经过长征,身经百战,多次负伤,是一等残废军人,在这次空袭中他又大腿中弹,步行困难,若是迟离一步,肯定被俘。虽然组织上给他配备了一匹小马,但由于个头太小,像头小驴驹子,还不成熟,力气不足,不能久骑;小马累了我就背着教导员行走,那年我才十二岁,但个头较大,力气超出实际年龄;我和小马轮番驮着首长赶路,时而他也拄着拐棍走上几步,好让我和马儿歇歇脚。白天担心空袭,就在夜间行走。我们二人加一马,忍饥挨饿,爬山涉水,躲开了几道关卡和封锁线,走了一个多月,才总算到达目的地文登县高村,找到了荣军学校总部。有百多名掉队的伤病员都失踪了,一直下落不明,某些领导因此而受到了处分。

    我因安全护送红军干部表现好,在胜利会师庆功大会上我荣获二等功。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立功,我很高兴。在人生中,无论好事或坏事,第一次碰到的都是很在乎的。

    然而,谁能料到,过后不久,这个功劳却变成了错误,我想不通。

    4

    那是1947年底到1948年秋,全党全军开始了大规模的三查三整运动。三查,在地方上是查阶级、查思想、查作风;在部队上是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三整,就是整顿组织、整顿思想、整顿作风,一句话,就是整人!

    赵文成教导员因犯有生活作风问题挨整了。组织突然找我谈话,要我揭发他在行军途中的作风问题。我不敢对组织隐瞒,只好把经过情形如实向组织交代。我说,我和赵文成在撤退胶东的途中遭遇到敌人的空袭,他因受伤行走缓慢而掉了队,我们走到牟平县境内一个农民家里住下休息养伤。这家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名叫徐燕,是翻身农民的女儿,革命积极分子,上完高小就当了青妇队队长(青妇队是胶东青年妇女组织,在鲁中南地区叫识字班,主要任务是做拥军优属工作),她貌美心善,性格温柔,聪明贤惠,善解人意。她照顾教导员热心周到,如待亲人。教导员就对她产生了爱慕之心,甚至还自作多情地认为这位美丽可爱的姑娘对他 有意思。在我们离开她家到达目的地不久,赵文成就思念起那位美丽可爱的徐燕姑娘,不忍失之交臂,后悔莫及。于是便写了一封向她示爱的信命我快马加鞭送到姑娘手里。我骑上那匹曾和我共患难的小马,一路小跑,当晚就赶到了她家。徐燕姑娘拆信一看,仰首大笑,然后摇头,我感到莫名,不知就里。她没有写回信,也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只说日后她会答复赵教导员的。第二天,我徒手而归,如实向教导员汇报情况。当时赵文成并未感到失望,还很兴奋,坚信徐燕姑娘肯定会给他回信答复的!

    可是,赵文成心急如焚,度日如年地等了好几个月也未见徐燕姑娘给他回信答复,直到三查三整运动开始之后,他才得到了令他大失所望的结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知何故,那位纯洁善良的姑娘却把赵文成向她示爱的信件交给了当地的党组织,当地的党组织又把那封信转给了我们部队的党组织。就是因为这件事,赵文成在三查三整运动中挨了整,犯了生活作风不检点的错误,受到党内警告处分,他因此感到十分懊恼!

    这种事若发生在今天,还算个什么问题?可那时不行,军人没有恋爱自由,不经党组织批准是不能擅自和老百姓谈情说爱的,弄不好就会触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第七条款 不准调戏妇女的错误,受到纪律处分。

    后来呢,我也遭到了查整,除了帮助赵文成在生活作风问题上跑腿奔走穿针引线之外,我还在阶级立场上犯了严重错误。那时,我踌躇满志,天真幼稚,只想好事,不想坏事,只想到当功臣,不曾想到自己日后也会成为罪人

    5

    那时,山东省推行极左的土改路线,斗地主斗过了头:

    一是扩大化,把许多不该划成地主的中农也划成了地主;二是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常用的手法是搭望蒋台,命令地主跪在桌椅上 望蒋介石,垒一层问一问:望到蒋介石了吗?如果说没有,就再加一层;再问望到蒋介石了吗?回答还是没有,那就再加高。这样,椅子愈加愈高,直到跪在上头的地主头晕眼花,吓得半死,才不得不说:望到了

    按照革命的逻辑,在望蒋台望到了蒋介石,就足以说明他盼望蒋介石反攻回来,实在反动至极,于是,下面的革命群众就把拴在椅子腿上的绳子猛地一拉,高高在上的地主便一头栽了下来,轻的摔得头破血流,腿断胳膊折,重的就一命呜呼了!

    这种上望蒋台的斗争形式,当时的名堂叫拉雷

    因此,许多地主就闻风而逃,到外面避难,只好等国民党反攻回来,还乡报仇,反过来又大杀共产党以及和共产党有关系的人。当时国民党进攻山东时,胶东是共产党的老革命根据地,和共产党有关系的人很多,还乡团就大开杀戒,成家成村地杀,不分男女老幼,砍尽杀绝,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以致在胶东地区搞出了许多无人村

    在我们中国,自古就有一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暴易暴的习惯,军队和军队,国家和国家,皇帝和臣民,家族和家族,个人和个人,历来紧抱一种冤冤相报的恶习,成者王侯败者寇,胜利者就对失败者大加杀戮,失败者要么困兽犹斗,决死一战,要么就卧薪尝胆,死灰复燃,成了气候,卷土重来,做了胜利者就如法炮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始终处在一种报复与反报复的恶性循环之中,如果这种复仇文化不消除,那么世界就永远没有和平,人类就永远处在一个无穷无尽的劫难之中。

    复仇带有很大的煽动性,极易引起共鸣,人们的复仇意识一旦被唤醒,就会形成一种坚强不屈的意志,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几乎一用就灵,蒋介石的还乡报仇,毛泽东的阶级斗争,宾拉丹的恐怖主义,以色列和巴勒斯旦两国冤仇,南韩与北韩的对峙,依拉克的内战,宗教派别的斗争以及那些狭隘的民族主义煽动者,看起来是种个人行为,实质上不过是人类以暴易暴惯性思维的结果而已。

    对过去被斗争过的地主,还嫌斗得不够彻底,需要重新再进行第二次复查斗争。第一次斗争是分土地、分工具、分家产、分房子;第二次斗争是扫地出门,查浮财,逼他们缴出隐藏的金银珠宝,房屋内外掘地三尺,甚至连祖坟都给扒开找葬品;实在找不到任何东西时,就教他们挖思想,逼他们承认有望蒋思想。

    我亲临斗争现场,目睹了被煽动起来的革命群众是如何把地主弄上望蒋台的。白天地主被斗时,全家都得跟着陪斗,晚上还把他们一家老小关在一起,一连几天都不给他们饭吃,也不给他们水喝,我见他们可怜,就给他们送点汤水喝,这件事在三查三整中被揭发出来,批判我同情地主阶级立场不稳。我小小年纪,第一次犯错误挨批斗,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人家说什么就检讨什么,我不知道我们医务人员对濒临死亡应该救护的人员实行人道主义救护还要讲阶级性。所幸,最后终于通过,没给处分,算是万幸!

    可是,到了后来,上完大学之后,我就没有这种幸运了,我被打成了右派,把我斗得比当年斗地主还要厉害。我自恨生不逢时,那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都让我遇上了,而每一次的政治运动我总是首当其冲,被当成种子运动员,上场接受重击。这是后话。

    6

    1948年秋天,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淮海大战告捷,解放军就要抢渡长江,全国胜利在望;我紧跟部队南下,中途在江苏省陇海铁路线八义集镇休整,实际任务是打扫战场,清理和埋葬淮海战役遗留下来的那些在大街小巷腐烂发臭的死尸。在那些数不清的尸体中,既有国民党官兵的尸体,也有我军士兵的尸体,还有当地人民群众的尸体。在国共两党惨烈的战斗中,不知有多少人为他们牺牲了宝贵的生命!

    此时,我忽然间很想家,想我的父亲,想我的姐姐妹妹,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他们还活着吗?他们现在流落在何方?我试着写了一封信寄到滕县老家去。父亲正巧已回老家,他接到我的信,大喜过望,急不可待,按照信上的地址,一路步行,走了十几天,到了八义集,找到了我们的部队,父子相会。在异乡,在这样的乱世,我们父子得以相见,真是又惊又喜,百感交集,我们爷俩抱头痛哭,呜咽难言,尤其是父亲,简直哭得死去活来……

    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自从我参军之后,父亲时刻为我牵肠挂肚,唯恐有什么意外,但我又在千里之外,一点音信也没有。甚至连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念子心切,边做点小生意买卖换点盘缠,边沿着大部队行进的方向由北向南跟踪寻找,长途跋涉,冒着风险,踏上了千里寻子之路……

    他在一次从平邑到滕县的途中,路过一个名叫唐村的庄子,莫名其妙地被当地民兵当成国民党的特务抓住,逼我父亲承认是国民党的密探,父亲不承认,民兵就把他捆绑吊打,打得他皮开肉绽,死去活来,竟残忍地把他的肋骨打断了三根,血流不止,眼看就要断气。我父亲曾在这里做过地下工作,客店掌柜的认识我父亲,就出来作证,说我父亲不是国民党的密探,此时正巧有个滕县一位卖油的老乡路过这里,他见我父亲被冤枉,也出来为我父亲作证。民兵半信半疑,就让这位卖油的老乡用他推油的独轮小木车把我父亲推到区部发落。

    到了区部,区长一看是我父亲,又惊又喜,叫道:这不是李四哥么?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对老战友竟然以这种身份,在这种情形下相遇。

    区长就请那位卖油的大叔用小车把我父亲推回到滕县。老家已经没有亲人,我父亲一身重伤,生活上不能自理,那位老乡就又把我父亲送到邻村我姑母家。父亲在姑母家养了整整半年的伤。为了治伤,他花了许多钱,欠了一大笔债,这使我本来就很穷困的家又雪上加霜,一发不可收拾。

    父亲给我讲了他这段意外的遭遇,使我感到锥心之痛,我扒开父亲的上衣一看,天哪,只见父亲满胸伤疤,不堪目睹,我忍不住心中的酸痛,复又痛哭起来……

    部队领导纷纷劝慰我们爷俩,说事情既然过去了,也就不要太计较,不要太往心里去,都是为革命而吃苦,误会是难免的嘛。瞧,说的多轻松!若为革命吃敌人的苦,倒也值得,而是无辜吃了自己人的苦,岂不太冤枉了?!

    我父亲在部队住了七八天,当时我们部队吃的是粗粮,领导照顾我父亲,专门给他细粮吃。这是我父亲因为我参加革命而受到最大的一次优待,也是唯一的一次。当时部队又准备南下,我父亲和我依依不舍地分别,回了老家……

    从此以后,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及时地给父亲写信,以免老人家牵肠挂肚,提心吊胆。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没有母亲了,只有父亲;父亲也没有别人了,只有我一个儿子,照说,我们父子俩应该相依为命,但为了革命,我还得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啊!

    7

    1949年5月25日,上海解放了!

    我跟随部队走进上海,驻扎在南市区,在高跑部队做医务工作。

    上海,这座十里洋场的国际大都会,有英租界、法租界、日租界和公共租界,是藏污纳垢、尔虞我诈、群魔乱舞、纸醉金迷的大赌场,被称作是冒险家的乐园;那些洋人买办、金融大亨、官僚商贾,阔佬贵妇,地痞流氓等等有钱有势的人物,整日过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奢华生活。

    黄浦江畔,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璀璨夺目,大世界游乐场里五花八门,光怪陆离,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节目繁多,令人目不暇接;福州路是红灯街,烟馆妓院舞厅茶楼鳞次栉比,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白相人纵情欢乐,不知昼夜,不时听到周璇唱的《夜上海》 :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倦眼惺忪,大家归去;

    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番新环境;

    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在上海,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在这里尽情地享乐……

    在进入大城市之前,我们就遵照党中央指示,认真学习了毛泽东主席关于《目前的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报告,告诫我们进城之后要继续保持艰苦朴素的无产阶级优良作风,不要被花花世界所腐蚀,要警惕资产阶级糖衣炮弹的攻击!

    果然,在我们革命队伍中,的确有不少干部在进城之后蜕化变质了,生活堕落了,贪污腐化了,道德败坏了,甚至盗窃犯罪了……天津市领导人刘青山和张子善因贪污腐化被毛泽东下令枪决就是个典型例子。

    我们这些小兵,自然没有腐化堕落的条件和机会,我们都是一群刚走进大城市的 乡巴老土包子,莫说腐化,甚至还看不惯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呢,尤其是对大城市的妇女穿旗袍、摸口红、烫头发等等洋打扮看着很不顺眼,甚至有人编成顺口溜进行调侃,嘲笑她们是:

    "摸鱼的胳膊,过河的腿,绵羊尾巴头,喝鲜血的嘴;

    说她美吧,她不美,嗲声嗲气,活像个妖精鬼。"

    那时的妇女打扮,也仅仅是袒手臂露小腿烫头发抹口红而已,若和今日女性的袒胸露腹、穿超短裙、染红头发、画蓝眼圈和戴鼻环子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虽然,上海是解放了,但市民生活并不平静,国民党时不时地还来捣乱破坏。

    国民党大部分人马都退居到台湾,另有少部分人马仍固守在上海东南百多公里的岛屿上,那里还有两座飞机场,可供战斗机和轰炸机起落,上海和江苏沿海仍是个临战地区,敌机随时都会来对沿海工业大城市进行空袭,首当其冲的大目标,就是上海。其中最最严重的一次,应该是1950年2月6日的那次大轰炸,国民党出动了4批17 架B型轰炸机对市区重点民生设施进行狂轰滥炸,特别是发电厂,破坏严重,从中午12时25分到1时53分,共投重磅炸弹48枚,人员伤亡近2000余人,经济损失惨重。

    那次轰炸,在历史上称为上海二六大轰炸

    轰炸刚一结束我们就接到上级命令,火速赶到南市发电厂去抢救受伤人员。当时我们卫生队就住在离南市发电厂近邻的大同大学校园里。

    我们急速赶到发电厂,现场却是一片火海,仿佛天地同燃,一切都被大火吞噬,直烧得房屋霹雳啪啦,墙倒屋塌,消防水龙头压不住熊熊燃烧的烈火,用盆盆罐罐泼水灭火的人海战术也无济于事,呼救声和救援声混杂在一起,也分不清这和那,情势十分危险。

    我急忙用冷水把身上的衣服浇湿,接着就冲进火海。同伙们都奋不顾身地跟随我冲了进去,跑来观火的群众也都自动加入了灭火与救人的行列,其中不乏妇女和儿童,几乎个个都表现得非常勇敢。我年龄虽小,但身材高大,已像成熟的大男人,在抢救伤员的战斗中,我面对火海,一点也不畏惧,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只觉得自己很振奋,很激昂,很冲动,一瞬间我变成了一个猛士,忘记了危险与生死,在火海中冲进冲出,把伤员一个一个从火海中抢救了出来。我也不清楚前后一共救出了多少人。事后,上级对我们的救护工作很满意,还通报表扬了我们!

    8

    正由于上海遭到国民党的飞机轰炸猖獗,中央军委决定在北京、上海、沈阳、武汉等重点工业大城市火速建立防空部队。在苏联专家的帮助下,1950年3月华东防空司令部正式成立,司令员是郭化若,副司令员是贺敏学(毛泽东前夫人贺子珍的胞兄),政治部主任是王首道,我被调到司令部卫生处做医务工作。

    6月某日夜晚,我方雷达部队发现在距离上海160公里的上空有两架国民党轰炸机正朝上海方向飞来,市内立即响起了警报器,全市交通中断,灯火突然息灭,城市一片黑暗,只有探照灯在空中晃来晃去,市民们惊恐万分,不敢呆在屋里,纷纷跑到街上,观察情况,担心二六大轰炸的恐怖景象又要重现。

    但是,这次的情况非比往常,如今我们有了高射炮部队,有了苏联援助的米格战斗机,不怕敌机再来侵犯。当时那两架敌机还未进入上海领空时,由苏联飞行员驾驶的数架米格15战斗机从上海江湾大场机场起飞迎战,对其进行了包围,跟其左右,准备迫其降落。可是,我们中方的地面高炮部队一位营长却沉不住气,急忙下令用高射炮射击敌机,苏联飞行员赶紧呼叫地面部队不要开炮,但这位营长却有点沉不住气,不肯放弃这个难得的杀敌机会,拒不执行防空指挥部的命令,继续开炮,苏联飞行员驾驶的飞机差一点儿被击中,无可奈何,只好被迫返航。国民党的飞机被高射炮给打下来一架,坠落在浦东乡下农田里。

    翌日一早,卫生处长叫我背上救急药箱,陪苏联技术专家到浦东去拆卸未爆炸的炸弹和收拾飞机残骸。在当时,击落敌机还很稀奇,我当然很想去看看,尽管有危险,但我不害怕。我跟大伙乘着大卡车到了坠落现场,见到地上撞了个大坑,机翼折断,残机还冒着青烟,周围站着很多军民参观者。据苏联专家说,那两架敌机被我机群包围后,正在寻找地方降落,结果被地面高炮击中其中一架,两个驾驶员已来不及跳伞就一头栽到这块农田里,机仓里的的许多炸弹尚未爆炸,而驾驶员却都摔死了,而另一架敌机就乘虚逃脱飞走了。

    尽管那位击落敌机的营长没有被记功,还因抗令不听指挥而受到了军纪处分,被撤了职,蹲了军罚处,但我还是为他叫好。因为我太痛恨飞机轰炸了,轰炸会伤害许多无辜的人,它使我回想起三年前在撤退胶东行军路上遇到的那次空袭,那恐怖的景象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也抹不去!

    上次敌机如此准确地击中了目标,炸毁了发电厂,据说这和地面特务的接应有关。国民党撤离上海时留守了不少特务潜伏下来。此事过后,陈毅市长亲自召见上海滩黑社会老大黄金荣,规劝他爱国守法,要他警告他的属下和国民党遗留下来的残渣余孽不要轻举妄动,动员他们向人民政府投案自首。

    黄金荣很识时务,马上向政府写了坦白交代悔过书,检举了国民党潜伏下来的特务组织,因而立了大功,保住了老命,镇反时没有被镇压,免除了刑责,仅罚他在大世界游乐场监督劳动,看大门和打扫卫生。

    自那以后,国民党的飞机再也没有来过上海,城市的重大破坏案件也减少了。

    9

    1950年夏季,华东防空部队召开劳模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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