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樓夢──高淇中篇小說集（新版）: A Dream of White Mansions (Revised Edition)

By Qi Gao and 高淇

《白樓夢》。白樓一夢也感人！一個傳奇女子與四代男子的情感與親緣，嘔心瀝血培育出三代英才，堪比莊妃。時間跨越清朝末年，民國時期，新中國及改革開放後，歷經近百年。故事根源於白樓，葉落白樓。愛情、親情、友情，人情------
《生離死別》。他，大作家表面風光無限，內心痛苦萬分以命抗爭；她，堅守道德與情操逃離了他的愛，得知真相悔恨交加：為什麼不能為愛墮落一次------
《哎！卡門》。他同情她憐憫她資助她，為她放棄學業前程與父母鬧翻；她卻移情別戀棄他而去。他憤而舉起屠刀------
《好一個名字》。一個名字演繹出時代的風雲變幻，昭示著人心人性的取向與求索。
《進京難》。再現那個年代，普通民眾進入首都北京之路。

• Language: 中文
• Publisher: EHGBooks
• Release date: Apr 1, 2020
• ISBN: 9781647849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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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為什麼出書？

我出書。不是為了成名成家，雖然年輕時也有過作家夢，但是有自知之明，小女子出不了名也成不了家；也不是為賺錢發財，因為我也明白，沒有名就賺不來錢也就發不了財。我出書只是自己閱讀，也是為了傾訴。

我得出書。

當前是出作家的時代。文人出書，名人出書，官人出書，富人出書，閒人出書，無論什麼人想寫就出書。於是便有好多人對我說：你還是編輯呢，你怎麼不寫書？似乎我不出書，就委屈了我的職業，對不起編輯這個稱呼，倒是怪怪的了。想一想亦是，為別人做嫁衣，為何自己不做一件呢。也為了自己那曾經美好的作家夢。

我應該出書。

人生一甲子，又曾經京城一無冕之王。大千世界穿梭往來，芸芸眾生頻繁接觸。期間所親身經歷的，耳聞目睹的，道聽途說的，採訪獲悉的。哎呀！讓人噴飯，讓人淚下，讓人憤慨，讓人感動。太多太多！而今又來到美國，也算走東闖西了，即使眯縫著小眼兒看世界，也能領略一二。現在是資訊共用時代，佳餚大家品，美酒大家飲。吾輩啜著香茗、食著小點心、翹著二郎腿、趣味盎然地欣賞著人家的作品，自己的不寫出來與大家分享，一個人獨吞掉了，豈不是太不仗義了嗎。總得獲取的同時也要做點貢獻吧。林林總總，就推著你向作家的路上走。

我出書也容易。

京城國家級大媒體記者編輯工作之便，對所見之人、所聽之事，隨時有感覺有思想，便會順手記下，漫不經心塞进抽屜裏。待想起時翻出來，不就是一篇初稿嘛，頂差的也是一個很好的素材，人物事件時間地點经过一一呈現，經心修改打磨雕琢後不就是一篇好文章嗎，彙編成一本書不也是很容易嘛。難怪人家說我應該出書，得天獨厚啊。作家夢不也是容易實現的嗎。

我必須出書。

不是美女夢露，不是名人華盛頓，不是英雄拿破崙，甚至連富豪比爾.蓋茨財富的一個小數點都不是，死後誰知道我是誰？宇宙萬物能變化為人降臨這個世界上，是多麼不容易啊！難道甘願白來一回嗎？當然不甘心！就像一首歌裏唱不白來一回，那就想法兒留下點什麼，證明自己曾經來過這個世界。留下什麼，錢財嗎？不是人人都有錢，何況錢財是共性的：某人有一百萬，某人就有一千萬，某人更有一個億或幾十個億，一個超過一個地有錢，永遠也比不過；況且錢財在流通中不斷地變換著主人；即使當時錢財的優勝者若干年後誰又知道某某人有過多少錢呢？但有一樣是屬於個人自己的：文章。上下五千年芸芸眾生誰還記得某人當年做過什麼官有過多少錢，只是通過某人留下的文章才記住了他的名字，也讓我們知道了中國曾經有個杜甫、李白。想來想去，幹什麼吆喝什麼，以寫字為生的，也只有這點本事了。出書吧！即使不能凭此扬名流芳，起碼白紙黑字上面印有我的名字。或許還有人翻一翻呢，或許無意中就成為某個人、一個家族或是社會某個時期的記錄。

歷史留痕！

高淇

寫於2012年2月於美國洛杉磯

目錄

前言

目錄

白樓夢

平地建起一座小白樓

復旦情緣

清華風波

美國冶煉

小白樓又亮燈光

生離死別

相識

相知

離別

悔恨

進京難

國寶熊貓

老大電影廠導演

躲貓貓的研究員

盛氣淩人的外交官

穿吊腿褲的公安

要簽婚姻合同的所長

優柔寡斷的總編

貓爸爸局長

進不去的中南海

老爸航天人

對天起誓

熊貓貶值

研究員撞到了槍口上

代人受過的外交官

所長凍壞了

照片戲航天人

濃妝淡抹繪總編

哎！卡門

一

二

三

四

五

好一個名字

何謂名字？

美哉！這名字

名字中的風雲變幻

白樓夢

未來是屬於那些相信夢想之美的人。

——埃莉諾．羅斯福

平地建起一座小白樓

清朝末期。

江蘇某地。

京城官宦白士吟，一位正直忠義的官員。因不滿朝廷的腐敗無能，官府裏的爾虞我詐，不願與奸佞狼狽為奸，為國為民的滿腔報負又不得施展，憤而辭官隱居。

這天，白官人帶著家眷下人一行，走到這裏疲累，命車馬人員停下歇息。

下人掀開轎簾，白官人邁步走出。但見平整整一塊大空地，後面是一座小山，山上鬱鬱蔥蔥，前面有一條小溪流，溪水潺潺，水清見底。真乃山清水秀也！官人甚喜，買下這塊地，雇人動工。

不久，一座別致的二層小樓拔地而起。

樓體白顏色，官人又姓白。於是人們稱之為小白樓。

小白樓建成以後，人們議論紛紛。有人說：我才發覺這塊地是寶地呀。看，房後是山，房前是溪，依山傍水。

也有人說：白樓？不吉利，又在那個方位，有煞氣！

小白樓建築面積並不大，十來間房屋。後園就在山腳下，種著幾棵春夏秋冬都收益的果樹，滿樹的時令碩果也夠享用了。前園比較後園大些，辟為花園，種植著鮮花芳草，吸引得蜂飛蝶舞。另有一池碧水，水邊亭臺欄杆，石桌石凳。高高的院牆，直延續到小溪邊。小溪流就在院牆外流淌，溪流是公眾的，沒有理由納入院內。溪流前面對岸的一大片空地，官人讓人遍種小樹苗，幾年以後，已是鬱鬱蔥蔥的一片樹林了。

小白樓面積不大，也是府內人口不多。官人乃一對中老年夫婦，膝下無子只有一女，當年8歲。視為掌上明珠，取名珍寶，寓意珍貴的寶貝。

這一年，一天夜裏落了一場罕見的大雪。下人早上清理庭院，掃除積雪，打開院門要往外傾倒殘雪，見有兩個孩子倒臥在大門外，用手去試尚有氣息，慌忙進去稟報。夫人吃齋念佛，叫家人把兩個孩子架進來，放在火塘邊，喂水加衣。待孩子蘇醒過來，方知是一對兄妹，姓曹，家鄉遭災，父母家人都亡故了，就剩下兄妹倆，哥哥9歲，妹妹7歲，無依無靠沿途乞討，流落到此。昨夜為避風雪，蜷縮在大門簷下。夫人善良仁慈，留下了兄妹倆。哥哥崔富做了小僕人。妹妹俊俏一副伶俐相，比小姐小一歲，兩個人年齡相當，夫人頗喜歡，就安排做了小姐的貼身丫鬟。夫人給小丫鬟從新取名護寶。寓意保護她的寶貝女兒。

光陰似箭，十年間轉眼即逝。珍寶小姐已長成18歲的大姑娘，貌美如花，琴棋書畫皆精。遠近慕名求親者絡繹不絕，只是老少眼光高無有中意之人，小姐還待字閨中。

小姐善待丫鬟，護寶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雖是主僕，二人情同姐妹。

這天小姐午睡，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正和護寶在花園裏遊玩，這時天上祥雲繚繞，一陣仙樂，由遠而近，由弱漸強。在美妙的樂聲中，伴隨著一片瑞雲，款款飛落下一位仙女。

兩個人恭恭敬敬地向仙女請安。

仙女笑吟吟地走近小姐說：姑娘，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謝仙人。小姐答禮。

你想要什麼？

這------如果是真的，女孩家當然要一個美滿的婚姻，可又不好意思開口。

你想要什麼，儘管說。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仙人再次表明她的真實性和權威性。

我------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聰明的護寶知道小姐心意，替她回答：請仙人給我們家小姐一位如意郎君。珍寶感激地看她一眼，真是知我心意的貼心人。

仙人笑著說：可以，可以。不過，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英俊聰慧，一個是平庸無奇，你要哪一個？

當然是第一個啦。護寶替答，心想那還用說嗎，是個女孩都知道。

但是我要告訴你：英俊聰慧，卻要一生幸福與苦難相伴；平庸無奇，雖一生淡然卻平安。你選擇哪一個呢？

這------護寶看小姐，小姐並沒有否定，便說就選第一個啦。

好！上天就送給你一位如意郎君。

謝仙人。小姐滿意地答謝。

可是，當你選擇了英俊聰慧，你以後的幸福和苦難也就跟隨而來了。仙人再一次提醒她。

小姐笑而不語。苦難和幸福？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呢？當然是只有幸福了，我會有什麼苦難？家財萬貫，美麗賢慧，父母掌上明珠，上天再賜我一個如意郎君，是榮華富貴享受不盡呢。

仙人直視小姐加重語氣又問一遍：姑娘，還是要第一個嗎？仔細想一想，現在改變還來得及呀。

嗯。她肯定地點點頭。

好，上天會賜給了一個滿意郎君的。哎！

仙人伴隨著美樂，駕著祥雲飛走了。

小姐驚醒！

她坐起來回想著夢中的情景，夢境竟清清楚楚，既驚奇又渴望。鬱悶，疑惑，又不免想入非非，哪個女孩不懷春。

護寶。

哎，小姐。護寶走過來。

我們去花園吧。

好。

護寶陪同小姐來到前花園，安排小姐在石凳上坐好，把琴擺放在石桌上。對她說：小姐，我給你逮蝴蝶呀？回家做標本。

小姐在石凳上坐定：好吧，不要跑遠。

哎。護寶拿著錦扇，就在小姐一前一後撲蝴蝶。小姐輕撫琴低吟唱。

突然，一個東西從高高的院牆外，咕咚一聲滾進來。主僕二人嚇得呆住了！

東西伸展開，竟是個人！

這人站起來，環視一下四周，慌慌張張跑過來撲地便拜：小姐救命！學生這裏謝過了。

此人身穿學生裝，想必是個新派讀書人。

外面一片叫喊聲：抓革命黨啊！

別讓亂黨跑了！快追！原來是個革命黨，起義失敗，被官府抓捕，倉皇逃命。

小姐聞聽，抬手示意他站起來回話，上下打量，見他英俊挺拔器宇軒昂又是知書識禮的，心下便有了幾分喜歡，瞞著父母把他救下。可是藏到哪里呢？聽著外面陣陣喊叫聲，急壞了小姐。

護寶一拍腦袋：有了，小姐，藏在您閨房裏。

小姐臉頓時緋紅，罵道：豈有把個大男人藏在我閨房中的道理？死丫頭，想不到你這麼齷齪！

護寶急忙辯解：不是啊，小姐。您想，您是把他救下了，可是藏哪兒啊？不是官府把他抓去，就是被老爺發現送官，他怎麼也是跑不掉。

幾個追兵追到大牆外。哎，怪了，明明看見他跑往這邊跑了，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呢？

是啊，會不會跑誰家去？

嗯。回去稟報老爺，挨家搜吧。

聽到此，革命黨又跪下乞求：小姐，救命，救命啊！

好吧，護寶，只能這樣啦。小姐紅著臉說。

護寶在前面開路，小姐隨後，革命黨藏在小姐身後，三人做賊般一串溜進小姐閨房。

果然官府開始挨家搜查。只是礙於老爺子的面子，沒有進去搜查小姐的閨房，只站在房門口張望幾下，在院子裏各處仔細搜尋一遍。

革命黨們約定：晚上到一個地點集合，一起轉移，如不能脫身，第二天早上再去另外一個地點。他們要逃往日本以待東山再起。

官府人撤了，革命黨要走。護寶到大門口查看，見門外遠處樹林裏有人徘徊，定是官府派人嚴查不懈。看來只有等晚上夜深人靜，再偷偷地溜出去。

18歲的深閨小姐極少出門，更沒有單獨與青年男子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過，小姐看著急切準備動身的革命黨，英武俊秀且又能文攻武衛，定是未來的英才。想起夢中仙人所示，莫非，他就是仙人送我的如意郎君？不就是從天而降嗎。定是他了。不嫁他又嫁誰呢？頓生愛意，攔下了他。

革命黨也為情所迷。小姐美麗嬌柔善良仗義，也愛慕不已，英雄難過美人關留了下來，錯過了外逃機會。

第二天，小姐讓護寶把母親請來，想先征得母親的同意。老婦人聞聽嚇一跳，命令女兒立即將他送官。小姐苦苦哀求說他們真心相愛，他為了她都放棄了事業，難道他對女兒的心還不夠誠嗎？如果母親執意將他送官，我也不活啦！說著就抽出了針線笸籮裏的剪刀威逼。老夫人見狀也沒有了主意。請出老爺問怎麼辦？

面對尋死覓活的寶貝女兒，老爺能怎麼辦。他上下打量著這位革命黨。小夥子一表人才器宇軒昂，渾身上下挑不出什麼毛病，只是，哎！哎了一聲。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看你也是個人才。不管你姓甚名誰，哪里人士，既然我女兒相中你誓死要嫁，我也沒有別的辦法。我就這一個女兒，就隨了她心願吧。但是有一條，你必須答應。

爹爹，什麼要求，您說吧。白珍寶欣喜，只要父親同意。

你就算招贅，進白家門的。以後，生下孩子，姓白。

爹------白珍寶覺得爹爹不近人情。

怎麼，不同意嗎？那你就請自便吧，我不能留下你這個禍根。既然我女兒喜歡你一場，我也是為人父母的人不會將你送官，你就自逃生路去吧。

老爺，我同意。革命黨競滿口答應。

那好吧。不日就給你們完婚。不過你要明白，並不是我們父母多喜歡你，是被逼無奈而已。你要好自為之，日後定要收斂野性情，丟掉你們那些不切實際地幻想。

隨後對老婦人說：這件事，只有你我，護寶知道，連下人都不知曉，一定不能露出去。

老爺，您放心。我死也不會說出去。護寶知道，老爺是說給她聽的。

我相信你。

轉而告誡革命黨：還有你。以後不許出去拋頭露面，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府裏，實實在在做白家的女婿。

知道了。老爺。遵命。

至此老夫人便開始散播輿論，對外逢人就說，一個遠房親戚家外甥，父母雙亡家境敗落窮困潦倒來投靠，他們膝下無子就招贅他做了半子，已給他們完婚。

女兒做下這等糊塗事逼得父母就範。老爺內心氣惱鬱悶。這一夜煩惱難眠，夜半起來各處走走遣散煩悶。當度到書房，正遇有賊偷竊，大喊抓賊！下人抓捕過來，卻是家僕崔富，護寶的哥哥。怪不得府裏幾次丟東西，原來是他。家賊難防！這可是自己信任的人，真是一條喂不熟的狗，煩悶加氣恨，愈發惱火。也該崔富倒楣撞到這個節骨眼上，一頓大板子後，要趕他出去。崔富苦苦求饒，護寶和小姐求情，最後老夫人也出面請留了，老爺只好留下了他。

這兄妹兩人，雖是一母所生脾氣秉性卻截然不同。妹妹護寶聰明伶俐，善解人意知恩圖報，感激老爺老夫人收養之恩，感念小姐善待自己，對小姐精心經意一心無二。小姐滿意，也深得老爺老夫人喜愛。可是這哥哥崔富，愚笨蠻魯，越長越發地呆頭呆腦，還有個致命的嗜好——賭，且每賭必輸。每個月的工錢都送進了賭局，輸了欠債還不上，就去找妹妹要。

這一天，崔富又嬉皮笑臉來跟妹妹要錢：小妹，給哥倆錢兒。

又賭輸啦？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攢點錢，娶個媳婦啦。給崔家傳宗接代，父母也不白養你一場。護寶氣惱地數落他。

嘿嘿，哥一定給你娶個嫂子。

你拿什麼娶呀？老爺給你的工錢不少了，可你月月輸光，還沒出息地跟我這個小妹妹要錢。

嘿嘿，就這一次了。好妹妹，給點吧，哥有急用。

有什麼急用，還不是去賭？

就最後這一次了。給哥倆吧。

哎，真拿你沒辦法。可說好了，就這一次啦啊。護寶歎口氣，從貼身衣袋裏拿出個小錢包，倒出些許銀錢。

你都拿來吧。崔富趁其不備，搶過小錢包就跑。

哎！你把錢包給我放下。崔富早跑遠了。

你這個混蛋！早晚得栽在賭上！

傍晚，崔富空著兩只手回來了。

幾次以後，護寶堅決不給他錢了。他沒法，再賭輸了就去偷古董賣，今天被老爺發現，大板子下鬼哭狼嚎。被開恩留下，嘴上雖然千恩萬謝，心裏卻對老爺記了仇。

小夫妻卿卿我我，愛意濃濃，享受著這人生最幸福美滿的生活。下人們相信老婦人所言沒有疑意。外人雖然覺得白家小姐婚事匆忙簡單卻理解為：白家招贅個窮困潦倒的落魄女婿沒面子，也就沒有宴請賓朋婚事從簡了，有求婚落選之人還譏笑幾聲。裏裏外外都沒有往別的方面想。幾個月以後女兒懷孕。老爺老婦人自是滿心歡喜，只等抱孫子享受天倫之樂。

就在這一天，出事了。

崔富又去賭，輸了還想像以往欠賬，贏家這次說什麼也不幹了。說欠錢太多今天必須還，要是不還，就不客氣了，卸下他一只胳膊或一條腿。他磕頭作揖好說歹說去想辦法，人家才答應寬限兩天。

兩天，不過是權宜之計，先保住胳膊腿再說。心裏不住地盤算：到哪兒去弄錢呢？是去偷還是去搶。偷？路被老爺堵死不能再偷府裏的古董，冒著危險去偷了窮家小戶的仨瓜倆棗也不值幾個錢，不值得；攔路搶劫？又沒那個膽量。他正走投無路，在街上閒逛時，見衙門前圍著一群人，擠在一起在看牆上貼的什麼東西。他走近，見是一張告示，旁邊還有人頭圖像。他不認字，就央求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給念念。這個書生便大聲讀著，圍觀的人更多了。

抓漏網革命黨！近期有亂黨謀反，蠱惑民心，危亂朝綱。官府已抓捕一批，另有數人在逃。有知情者速來報，賞銀1000兩。如有知情不報者同罪，有窩藏著定斬不饒！佈告旁邊是逃犯的畫影圖形及身份。

人們議論紛紛：這革命黨真值錢，1000兩銀子。咱勞作一輩子也掙不來呀。

誰幸運知道一個，可是發財了，1000兩啊。

嗯，這錢可不好花，人命關天呐。

他們是亂黨啊。

亂黨也是爹生娘養的。

哎你說，這革命黨也是，一個個有吃有喝有錢兒花，有的還當著官兒，謀什麼反呐？一個提出了疑義。

是啊，還都有學問呐，這兩個還留過洋大學問呢。不明白啦。另一個直搖頭。

這叫理想抱負，人各有志。書生給他們解釋。

可不是報復啦，整治啦，又抓又殺的，嚇死人啦。

走吧，走吧。管他什麼黨呢，誰反誰。誰當朝咱們還不是苦老百姓，窮一輩子。

是嘍。人們就都陸續散去了。

崔富卻眼盯著圖像看，他認出了其中一個大學問的人，那是白老爺家的姑爺。這姑爺成天不出門，外人不見真面目，他可認識。別忙再仔細看看認准了，千真萬確了。天爺，這小子是革命黨！天助我也，有錢啦！去告密。走幾步停下，白家收養我們兄妹，是我們的恩人哪，我現在去告發白家的姑爺，不是喪良心嗎？可是又一想，白老爺的一頓大板子已經恩絕義斷了。再說，他又不是老爺親生兒女，一個外來貨是逼不得已罷了；就算他是小姐丈夫，他死了，憑著小姐花容月貌再嫁人唄；沒准，老爺知道了他是革命黨，為自保自己還會去告官呢。再低頭看看胳膊腿，還是自己重要。送到手邊的錢不拿那才是傻瓜。想到這，心安理得地進了衙門。

官府來抓捕，姑爺被五花大綁帶走了。

竟敢窩藏革命黨，把他老婆也帶走。差官如狼似虎。

護寶氣哥哥忘恩負義，又想小姐身懷有孕經不起折騰，急中生智把她藏進大櫃子裏，歸攏歸攏頭臉，換上小姐的衣裙首飾，頂替小姐出去，也許能蒙混過關。

我就是白珍寶，走吧。

小姐平日不輕易出門，即使偶爾出去也是坐轎子，外人難見真面目。差官一揮手要帶走。

崔富驚疑：你們抓錯了------

護寶喝止：住嘴！賊人，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帶走！差官一聲喝。

崔富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抓了姑爺還要帶走家眷。錯把妹妹抓走了，處死嗎？啊！想起佈告所言：如有窩藏者定斬不饒！他急了：她不是小姐，是我妹妹。

嗯？差官疑惑瞪著他，轉而環視院內之人，以求證實。護寶自幼就跟在小姐身邊，又是極聰明伶俐好學的，先生教小姐讀書識字，她也用心記憶，也算知書識禮，小姐舉止氣質耳聞目染，刻意扮做小姐眼生人是看不出來的。尤其剛才對崔富的一聲喝，氣勢威嚴粉臉冷峻！與富貴高傲的小姐無二。

護寶只想頂替小姐，先蒙過去這一關，老爺使點錢就放回來了。沒想到混賬哥哥揭了底，要壞她的事！看今天官差如臨大敵，就知這革命黨罪名之大了，蒙混不過去的。兄妹倆承蒙白家恩惠，命都是老爺給撿回來的，哥哥卻做出這等不義之事，又羞又恨。事已至此無論如何得保住小姐，不能斷了白家的香火，眼看要露底事情敗露，無以報答只有以命回報了。指著崔富大罵：誰是你妹妹？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還敢胡說八道！。回頭對兩老主人淒然地一笑：‘爹，娘’，感謝二老的養育之恩，‘女兒’先走一步報恩啦！冷不防抽出差官腰間的鋼刀，往脖子上一揮------

老夫人大叫一聲，上前抱住護寶：我的好‘女兒’啊！爹娘沒白疼愛你一場。‘女兒’，你死得冤哪------。轉而大罵崔富。

又指著差官：你，你隨便抓人，又害死我‘女兒’你這個殘暴無道的歹人！。

差官惱羞成怒：老東西，你窩藏革命黨罪該當死！還口出狂言。我看你是活夠啦！揮刀砍去。

老爺見崔富帶來官差，窮兇極惡抓走女婿，護寶捨身救主，老夫人又死於刀下，震怒了！撲上前：你們濫殺無辜，我和你拼了！

想死？我成全你！差官手起刀落。

下人們嚇得魂飛魄散！

崔富原想弄錢，沒想到闖下大禍，主人家滿門抄斬，還害自己親妹妹送命，嚇瘋癡了。嬉笑著抓住差官的衣服袖子：死了，都死了------給我錢，給我多多錢------我要去贏-------贏好多的錢呐-------嘻嘻。

滾一邊去！差官甩開他。

他嘻嘻傻笑著又拉住差官：給我錢，你給我錢------不給我錢，我就告你------告你，換多多的錢，去贏------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