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圆

By 李 东冬

小说以自传体的形式写出了一个普通人半个多世纪的亲身经历。在几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小说都以一个精练的小故事体现了时代风貌。比如在“一只鸡”的故事里,作者不动声色地用一只鸡的乖戾命运折射出那个特殊时代普通人的情感和生活。这本小说注定是小众 作品,作者追求的是一种有深度的情感体验。书名(梦圆)是梦到圆脸的意思。那伴随一生的漂浮着的圆脸,也许隐隐道出了主人公的命运和归宿。

• Language: 中文
• Publisher: 李 东冬
• Release date: Mar 10, 2022
• ISBN: 978191505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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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言

人 生 在 世， 高 高 低 低， 起 起 落 落， 但 绝 大 多 数 人 高 起 时 少， 低 落 时 多。

在 世 一 生， 有 的 人 平 平 淡 淡， 无 祸 无 灾， 最 后 安 静 落 幕； 有 的 人 则 跌 宕 起 落， 祸 福 相 生， 最 后 或 明 或 暗 收 场。

有 的 人 会 一 辈 子 处 于 低 谷， 哪 怕 像 萤 火 虫 那 样 一 瞬 灿 烂 也 无 有；

有 的 人 与 生 俱 来 就 占 高 枝， 风 生 水 起， 小 闪 失 都 屈 指 可 数。

可 我 现 在 要 说 说 自 己 的 人 生 旅 途， 这 是 以 上 所 述 各 类 人 生 的 一 个 奇 特 组 合： 像 绝 大 多 数 人 一 样 高 光 时 刻 甚 少， 经 历 过 数 次 跌 宕 起 伏 后， 终 于 摔 到 了 最 低 处。 眼 见 一 生 就 此 收 官 进 入 终 场—— 忽 然 间、 突 然 间， 转 折 倏 忽 出 现， 竟 然 一 跃 而 起， 大 有 从 此 高 来 高 去， 达 到 本 人 一 生 制 高 点 之 势 头。

我 从 年 轻 时 就 坚 信 经 历 即 财 富 这 句 话， 下 面 就 讲 一 讲 本 人 超 级 复 杂 的 生 活 经 历。 衷 心 希 望 您 读 完 这 些 饱 含 泪 水 写 的 文 字， 一 定 会 有 所 启 发。 尤 其 一 些 怀 才 不 遇 或 遭 天 灾 人 祸 处 于 至 暗 时 刻 的 读 者， 本 人 愿 意 恳 求 您 看 下 去， 读 完 就 会 明 白， 现 在 的 不 遇 或 至 暗 时 刻 其 实 都 是 最 实 用 的 知 识 准 备。 机 遇 只 垂 青 有 准 备 的 人 这 句 名 言 想 必 大 家 已 烂 熟 于 心， 一 旦 机 会 来 临， 您 就 会 高 高 跃 起， 挟 多 年 储 备 之 精 华， 从 此 一 发 不 可 收 拾， 就 此 开 启 灿 烂 人 生。

当 然， 机 会 可 遇 而 不 可 求， 也 许 真 的 就 在 于 上 苍 对 谁 开 眼 了。 而 此 时 此 刻 唯 一 能 做 的 就 是 不 问 上 苍， 你 是 怀 才 不 遇 也 好， 处 于 至 暗 时 刻 也 罢， 绝 不 认 输， 永 不 颓 废。 每 一 天 都 好 好 活 着， 哪 怕 像 狗 一 样 活 着—— 这 就 是 最 有 价 值 的 机 遇 来 临 前 的 准 备。 如 果 有 一 天 您 时 来 运 转， 我 由 衷 祝 福 您。 另 外， 别 忘 了 再 买 几 册 我 这 本 小 人 物 的 自 传， 送 给 朋 友。 也 许 同 样 能 给 他 带 来 好 运 也 未 可 知。

废 话 打 住， 言 归 正 传。 以 下 文 字 至 少 百 分 之 九 十 九 都 是 实 话 实 说， 所 述 情 节 百 分 百 在 我 身 边 发 生 过， 所 遇 之 人 百 分 百 在 我 身 边 出 现 过， 所 感 之 言 百 分 百 都 是 肺 腑 之 言。 至 于 那 百 分 之 一 的 虚 构， 以 您 的 高 智 商， 读 完 自 会 得 出 正 确 答 案。

目 录

引 子 3

转 角 6

女 儿 9

插 科 1 2

初 恋 1 3

那 夜 2 0

网 恋 2 4

沦 落 2 7

重 启 3 6

打 诨 4 0

续 梦 4 0

算 命 4 5

悲 情 6 0

登 峰 6 4

尾 声 7 4

引 子

那 晚， 月 朗 星 稀。 我 早 早 睡 着 了。 夜 半 时 分， 事 先 毫 无 征 兆， 我 猛 然 间 醒 了： 一 双 眼 睛 此 刻 正 盯 着 我！ 那 双 眼 毫 无 表 情， 长 在 一 张 圆 圆 的 没 长 胡 子 的 脸 上， 是 个 从 没 见 过 的 中 年 人。 那 张 脸 似 乎 近 在 咫 尺 又 似 乎 飘 在 半 空 中， 关 键 是： 只 有 这 张 脸， 没 有 四 肢， 没 有 身 子！

， 我 被 这 突 如 其 来 的 变 故 吓 得 全 身 僵 直， 神 智 却 异 常 清 醒， 看 着 那 张 飘 忽 不 定 的 大 圆 脸， 我 全 身 冷 汗 把 凉 席 瞬 间 就 湿 透 了。

说 时 迟 那 时 快， 那 圆 脸 猛 地 朝 我 扑 下 来！ 脑 海 里 轰 然 一 声， 我 似 乎 失 去 了 意 识 … …

大 约 两 分 钟 后 醒 来 时， 全 身 似 乎 虚 脱， 汗 水 竟 然 从 床 上 流 到 了 地 板， 湿 了 好 大 一 片—— 圆 脸 已 然 不 见 了。

第 二 天 吃 早 餐 时， 我 把 昨 晚 的 事 和 爸 爸 说 了， 爸 爸 当 时 安 慰 我 小 孩 子 做 噩 梦 是 长 个 儿， 好 事。 但 中 午 下 班 回 来， 爸 爸 脸 色 凝 重， 没 有 任 何 解 释， 催 我 立 刻 搬 到 他 的 集 体 宿 舍。 后 来， 我 从 别 人 口 里 知 道， 六 十 年 代 中 期， 那 间 屋 子 曾 有 个 人 上 吊 自 杀， 由 于 几 天 后 才 发 现， 他 人 又 胖， 那 根 细 麻 绳 把 脖 子 勒 断 了。 人 们 进 屋 时， 只 有 脖 子 以 上 的 脑 袋 还 缠 在 绳 子 上， 舌 头 倒 是 没 吐 出 来， 但 眼 睛 可 没 闭 上， 睁 得 大 大 地 盯 着 房 梁。 死 时 他 四 十 四 岁， 而 且—— 而 且 他 长 着 一 张 异 乎 寻 常 的 圆 脸！！！

听 了 最 后 这 句 话 让 我 不 禁 毛 骨 悚 然， 再 也 不 敢 往 那 个 房 子 的 方 向 走， 甚 至 连 看 一 眼 都 不 敢。

当 时 是1 9 7 0 年,我 十 三 岁。 父 亲 正 在 这 个 叫 杏 村 铁 矿 的 地 方 劳 动 改 造， 我 暑 假 来 看 他。 父 亲 住 在 四 个 人 的 集 体 宿 舍， 他 说： 两 个 人 睡 一 张 床 热， 位 于 生 活 区 边 上 的 矿 招 待 所 总 是 空 无 一 人， 就 让 我 去 那 里 住。 于 是 我 就 梦 到 了 那 张 圆 脸——

简 称 梦 圆

嘿 嘿。

我 要 说 的 是， 此 后 这 张 圆 脸 跟 了 我 一 生， 每 过 一 段 时 间， 它 就 会 不 期 而 至， 半 夜 时 分 飘 在 床 头， 不 声 不 响 地 看 着 我。

半 个 世 纪 后 的 今 晚， 我 正 在 奋 笔 疾 书 这 本 自 传 小 说。 此 刻, 写 罢 这 些 文 字， 累 了， 关 灯， 睡 觉。 朦 胧 间， 它 又 来 了！！ 依 然 没 有 胡 子， 依 然 圆 圆 的 脸。

亲 爱 的 读 者， 您 看 完 这 部 不 算 长 的 自 传 小 说 后， 能 帮 我 解 答 这 个 似 梦 而 又 非 梦 吗？

由 衷 期 待。

1 9 5 6年， 我 出 生 在 河 北 省 武 安 县 （ 现 已 设 市） 一 个 叫 杏 村 的 小 地 方， 但 祖 籍 不 是 本 地， 老 家 在 河 北 平 山 县， 离 西 柏 坡 不 远。 早 年 杏 村 附 近 有 座 国 营 铁 矿， 2 0世 纪5 0、6 0年 代， 我 父 亲 在 那 里 工 作 过。

我 的 一 生 与 这 里 密 切 相 关， 可 以 说 有 不 解 之 缘。

这 个 地 方 之 所 以 叫 杏 村， 是 因 为 这 里 的 杏 树 很 特 殊， 结 出 的 杏 个 头 不 算 大， 表 面 疙 疙 瘩 瘩 很 不 雅 观， 但 吃 起 来 却 异 常 甜， 尤 其 是 杏 核， 不 用 任 何 加 工， 砸 开 就 能 吃， 而 且 甜 脆 可 口。

大 约 五 六 岁 时， 奶 奶 也 从 老 家 来 到 杏 村。 杏 核 好 吃， 她 为 了 让 我 多 吃 点， 就 把 杏 核 用 铁 锅 炒 了， 结 果 出 了 大 事： 我 吃 后 上 吐 下 泻， 深 度 昏 迷。 据 说 邻 居 都 认 为 这 孩 子 没 了。 但 父 亲 不 放 弃， 坚 持 送 到 矿 上 简 陋 的 医 院 抢 救。 第 三 天， 我 睁 开 了 眼 睛。 捡 回 了 一 条 小 命。

算 是 到 地 狱 里 转 过 一 遭！

父 亲 后 来 调 到 了 位 于 邯 郸 市 的 直 属 国 家 冶 金 部 的 邯 邢 矿 山 管 理 局 机 关。 上 世 纪 六 十 年 代 中 期， 他 被 下 放 到 基 层 矿 山 劳 动 改 造， 地 点 又 是 在 杏 村。

转 角

连 续 多 天， 阴 雨 绵 绵， 不 见 阳 光。 海 南 的 天 气 常 常 就 是 这 样， 有 一 年 竟 连 阴 了 四 十 多 天。 这 天 下 午， 我 来 到 离 家 最 近 的 小 街 转 角 处， 进 了 理 发 店。 多 年 来， 都 是 在 这 家 理 发 店 理 发。 这 家 小 店 由 一 位 好 脾 气 的 当 地 老 妇 人 自 己 经 营， 一 人 兼 任 老 板 娘、 理 发 员、 洗 头 工 等 所 有 角 色。 这 可 能 是 海 口 最 小 的 理 发 店， 我 从 理 发 一 次 五 元 理 到 了 现 在 的 十 五 元。

边 理 发 边 聊 天， 竟 然 磨 蹭 了 个 把 小 时。 与 这 位 年 届 六 旬 仍 在 辛 苦 谋 生 的 老 板 娘 道 了 别， 走 出 门—— 此 时， 夕 阳 斜 照， 一 缕 缕 阳 光 像 探 照 灯 般 从 云 层 里 射 出， 终 于 晴 天 了！

这 几 天 来， 连 续 的 阴 雨 让 人 烦 躁 不 已， 我 的 心 情 尤 其 低 落。 一 个 月 前， 我 辞 去 了 海 口 市 一 所 私 立 高 中 的 工 作。 六 十 岁 的 人 该 知 趣 了， 不 要 等 看 到 老 板 兼 校 长 阴 沉 的 脸 色 后 再 走 人。

由 紧 张 忙 碌 到 无 所 事 事， 生 活 节 奏 的 转 换 让 我 一 时 难 以 适 应。

今 年 本 人 正 好 一 甲 子， 六 十 岁 的 我 依 然 孑 孓 一 身。 阴 雨 天 不 能 出 门 散 步， 一 个 人 对 着 空 屋， 常 常 陷 入 对 往 昔 岁 月 的 回 忆 而 心 情 不 佳。 人 生 不 如 意 者 十 之 八 九， 回 忆 里 全 是 自 己 一 生 错 的 选 择 和 做 错 的 事， 懊 恼、 后 悔、 烦 躁、 沮 丧， 糟 糕 的 情 绪 螺 旋 交 替， 再 加 外 面 阴 雨 绵 绵， 更 加 重 了 心 境 的 不 佳 和 孤 单 感。

此 刻 走 出 理 发 店， 偶 一 抬 头， 发 现 旁 边 的 电 动 车 修 理 店 变 成 了 一 家 彩 票 店。 由 于 城 区 改 造 周 边 人 口 减 少， 这 条 小 街 上 的 生 意 每 况 愈 下， 店 面 换 主 十 分 频 繁。 闹 哄 哄 你 方 唱 罢 我 登 场， 大 家 都 已 司 空 见 惯， 习 以 为 常。 此 时， 这 家 新 开 的 彩 票 店 里 静 悄 悄 的， 只 有 一 个 女 孩 在 百 无 聊 赖 地 玩 电 脑。

忽 然 想 进 去 瞧 瞧。

我 来 海 南 二 十 多 年 还 真 没 买 过 彩 票， 一 张 也 没 买 过。 原 因 很 简 单， 我 很 早 就 认 定 自 己 没 有 发 横 财 的 运 气。

走 进 去 和 女 孩 打 个 招 呼 聊 起 天 来， 来 过 海 南 岛 的 男 人 都 知 道， 这 里 的 女 孩 子 不 像 内 地 的 姑 娘 那 样 害 羞， 她 们 从 不 认 生， 因 此 和 她 聊 的 还 挺 近 乎。 不 到 一 小 时， 她 就 把 自 己 的 底 细 翻 了 个 底 朝 天。 我 问 她 彩 票 的 事， 她 却 说 不 出 个 所 以 然 来， 几 乎 一 问 三 不 知， 说 自 己 只 是 给 开 店 的 哥 哥 帮 忙 而 已， 她 想 开 车， 已 在 驾 校 学 完 所 有 课 程， 过 几 天 就 拿 到 驾 证 了。

小 姑 娘 长 相 不 错， 单 纯 活 泼， 煞 是 可 爱。 就 为 她 能 和 我 这 么 一 个 老 头 聊 这 么 长 时 间， 那 就 买 几 张 彩 票 吧。 最 终 我 买 了 六 张 体 彩 大 乐 透。 听 着 她 一 知 半 解 的 说 辞， 我 似 懂 非 懂 地 还 加 了 倍 投。

完 全 是 为 了 感 谢 她 陪 我 度 过 这 一 小 时 的 快 乐 时 光。

随 便 将 彩 票 揣 进 裤 兜， 出 了 店 门， 到 沿 河 公 园 去 散 步。 海 南 特 有 的 纯 净 空 气 和 自 然 生 长 的 花 草 树 木 确 实 沁 人 肺 腑， 漫 步 在 林 荫 小